“你母亲爱你若宝,当年亲自教你启蒙,是希望你……”
顾绍目光复杂,停下话语,他仿佛感受到了顾青媛身上那如刺猬一般竖起的根根尖刺。
她仰慕秦氏,故而对于这个没等妻子热孝过去就娶继妻的父亲,很反感。
顾绍有些有心无力,眯了眯眼,好似从那年她院子里的红豆树被继妻拔掉后,他们父女就再也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是。说来都是为父的错。外头的风霜雪剑,本该由父亲来替你遮挡的。”
“陆文泽那里,我不会轻饶,还有你叔父婶娘那里,从前觉着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故而总是网开一面。”
“这次也不会轻饶他们。”
顾青媛愣了愣,鼻根莫名发酸,身上那暗自竖起的尖锐盔甲慢慢地软化,消失。
顾绍叫了顾青媛来,起先还想着就抢亲的事教导一番,只看到她说了经过后,又什么叱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无力地挥挥手,夜色深沉,让她回去歇息。
顾绍回来后,顾青媛安心地在顾家住下。
她知道裴瑾廷就在不远处的客院里养伤,也知道承恩公上门拜访过。
待某日顾绍从宫中回来告诉顾青媛启程去边疆的日子后,顾青媛开始着手准备路上要用的器具。
这一日,顾青媛倚在窗边,看着院中原本种着红豆树的那个地方,此时种了几株矮灌木。
“客院的那位公子好生俊俏……”
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说着闲话。
“什么公子,那是咱们府上的姑爷……听说挨了五十杖,才到咱们府上养伤的……”
顾青媛原本并不在意下人们闲聊些什么。
比起从前阮氏在时,这会说得已经算是含蓄了。
只是听到说裴瑾廷挨了五十杖,她的心仿佛被细丝圈住一般,呼吸缓慢了许多。
五十杖,那该有多严重,怪不得那天晚上看着他面上毫无血色。
他怎么不说?
她若是知道……
顾青媛坐在窗边的卧榻上,半晌又起身朝屋外走去。
可才刚刚走到门边,还未撩帘,又退回到屋内。
顾青媛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满脑子都是抢亲那天夜里,他也是受了杖刑,那次多少杖?
三十吗?
伤口却是大半个月都不曾好。
这次五十杖。
顾青媛想想心头就是一阵抽痛。
说到底,还是因为抢亲的事情,他才会受罚。
顾青媛忽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最终,顾青媛还是起身,脚步前所未有的急。
客院。
裴瑾廷慵懒地斜靠在大迎枕上,衣裳松松地挂在身上。
那双沉静的眸子,望着门外。
在顾家这么多天,只要清醒着,他就这样靠在床前,望着门外。
期盼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可惜,一次都没有。
裴瑾廷垂下眼眸,唇角勾了勾。
忽地间,门外好似传来熟悉的嗓音,
“贺铮……”
裴瑾廷倏然抬眸,不用起身出门去确认,那熟悉的身影逐渐映入他的视野。
在窗外明亮的光映照下,莹白的脸,让裴瑾廷有种恍惚感。
裴瑾廷很自觉地扯了扯衣领,从上到下,逐渐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顺延往下,一直到腹部,都暴露无遗。
腰间的薄被也不知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面上却是苍白,看起来无力。
顾青媛一进门,就听见屋内细细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