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寒背靠一株虬枝繁茂的大树渐渐滑下身躯,跌坐在树下泛黄的青草地上。他双手捂住脸,大滴的泪水依旧肆虐地从指缝间流淌,缓缓落进脚下的青草之中,又倏忽不见。
想是这无言的泪水洗刷不掉心间的哀伤,苏暮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猛地翻身而起,一拳一拳直直砸向老树的树干。
叶落簌簌,惊起树上寒鸦满天。无边的压抑里,少年终于放声痛哭,朝着西霞、朝着姑苏皇城的方向跪了下去。
罗绮离得他并不远,就隐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之上藏身。瞅着那少年脸色憔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目光孤独而无助,不由心生恻隐。
再念及他当日黑山口与众人割袍断义,又想起楚朝晖那场来势汹汹的风寒,罗绮渐渐硬起了心肠。
想要抓苏暮寒回营,不再放任他与苏光复同流合污,罗绮足尖轻轻一点,身形淡淡如烟,从树上直扑苏暮寒。
身在半空,她手中白色长练已然飞出,冲苏暮寒的手臂绕去。
苏暮寒极尽悲恸与懊悔之中,依然听到了那微不可闻的风声。他就地一滚,避开了罗绮手中的白绫。轻啸之间,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瞬息之间,罗绮已经飘然落在地面,浅浅笑道:“苏大少爷,既有悔恨之心,与其在这里痛哭失声,何不此时随我回营?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安国夫人必定十分喜欢。”
家是回不去的家,国是回不去的国,纵然心中千忏万悔,苏暮寒心性高傲如此,又怎会在罗绮面前低头。
他还剑入鞘,轻轻笑道:“以为是谁这般好身手,原来是罗绮姑娘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想要拿我回去是万万不能,姑娘不必费心。”
罗绮轻笑间手中长练再次飞出,分别卷向苏暮寒的左手与右足,她浅语轻笑道:“能与不能,罗绮自然要试过才知道。”
老太君手底下这群人个个都是以一抵千,方才仅仅一个照面,苏暮寒便自知不是罗绮的对手,所以坦然将剑收入鞘中,不准备与罗绮一较高下。
他并不恋战,而是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将腕中暗自扣着的三枚袖箭急如流星一般射出,分上、中、下三路直扑罗绮面门、前胸与小腹,手间同时弹出一枚烟雾弹,浅粉的烟雾霎时在林间弥漫,成功阻住了罗绮的视线。
罗绮一个轻旋避开射向面门的那支袖箭,手中长练又卷住另外两根。她透过重重烟雾,想要再次锁定苏暮寒的身影,却终归慢了半步,只听得不远处一声长啸,是苏暮寒招呼了青骢马飞奔而至。
苏暮寒飞身上马,两腿轻轻一夹,青骢马绝尘而去。待罗绮冲出烟雾,天边只有苏暮寒飞驰而去的身影。
大意失手,罗绮十分懊恼,只能穿越黑山口向李之方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