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侄女今日便是由安国王府的马车送回,梁夫人更添了些忐忑。若说苏暮寒是好色之人,自家侄女的模样到也有几分动人,值得他屈尊迁就。
偏是这几年苏暮寒洁身自好,一身好品性朗若日月。除却与大公主有些私下的传闻,在一众贵女之中口碑极好,从不拈花惹草。
京中勋贵瞧得多了,梁夫人心底有秤,还未见过有哪一个会只凭着一面之缘便招惹商贾之女,苏暮寒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心劝梁锦官拒绝,却也害怕新任的安国王爷怪罪。梁夫人不敢轻易开口,只好亲自拿着帖子去往梁锦官的绣房,由着她自己拿主意。
随着苏睿的辞世,安国王府的门楣再不能与如日中天的夏阁老府比肩。可是,单凭着老安国夫人楚朝晖身为太后嫡长女的身份,却依旧是一等一的皇亲国戚。
梁锦官一觉醒来,揉着有些晕沉沉的额头,再望着姑母手中的帖子,多少有些恍恍惚惚。她整个人如落进云里雾里,不真实的感觉依旧明显。
瞧着镜中那个酒醉的容颜,桦烛影微之下,一抹红唇媚而迷蒙,的确是风情万种。兴许这便是缘份,各花入各眼,各有各的归宿。
抚摸着红底黑字的名帖,梁锦官的目光落在苏暮寒的名字上头,今日被夏兰馨浇灭的自信又在这一刻找回,她狠狠咬了咬下唇,眼中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
夏钰之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却是明珠不怕蒙尘,依旧会有旁人将自己捧在掌心。
想着今日苏暮寒温柔缱绻的目光,梁锦官眸间笑意倾泄直下,得意地向姑母扬起了脸。山复水复处,柳暗花明时。
她仿佛预见了崭新的未来,自己依然可以服摇身一变,跻身真正的王府候门。
梁夫人深觉蹊跷,耐着性子劝了几句,见梁锦官不理不睬,只一味埋着头写回帖,唯有让这位大侄女自求多福。
回到自己房里,梁夫人越想越不对,修书一封命人送往无锡,面呈老夫人。
信里将今日的原委从头到尾叙述清楚,先把自己摘个了干干净净,再怕节外生枝,请老夫人速速人将梁锦官接回。
二楼绣房之内,梁锦官不顾胸口的烦闷欲吐,倚着大迎枕歪在榻上连灌了几杯酽茶提神。再命丫头翻箱倒柜,将新制的衣裳一件一件取出,自己瞅着菱花镜中的模样,配着一套一套的首饰仔细比对。
天将黄昏,梁锦官终于选定了明日的衣裳首饰,着人拿下去熏香。
这一番折腾,醉意已然消尽。梁锦官在浴桶里泡了个花瓣澡,再心满意足地用了盏银耳莲子羹,连晚膳也未用便沉沉睡去,自然一夜好眠。
四季归酒楼二层的雅间,苏暮寒果然如约而至。
他换了身月白底子金线描绣瑞云纹的锦衣,一双梅青色软底便靴。轻裘玉带分外倜傥,华贵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
择了靠窗的位子,吩咐店家先上一壶水金龟,即便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苏暮寒依旧不焦不躁。他闲适地将手搭在窗棱上,边品茶边欣赏朱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