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多骗人,事实是,陆晴要拿走陈家的葡萄酒了。
今天,没了她,陈池和陆晴互动起来更便利吧。
许霜降蒙着被,一动不动蜷着,很静。但是在翻涌的思绪中,她的想像和推理缜密精确,层层深入,犹如给自己全身缚满了荆条,棘刺根根扎入血肉,只差满地打滚。
当她饿得被迫起身,以为她被折磨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拂开头发,却发现原来只过去十来分钟。
铝合金窗框外,映出一坨山包,黛灰色,一条羊肠小道像细线一样,依稀有间瓦房,安详得如世外桃源。
许霜降愣愣望半晌,下床穿鞋,拢了头发,整整衣服,推门出屋,又像正常人一样。
小街上,游客三三两两结伴逛,想来也是在打发晚饭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在一家满满都是杂货铺气息的小超市里,许霜降买了一袋小面包。
她把背包反抱在胸前,走出店外,迫不及待地撕开塑料纸,将那甜腻蓬松的面包咬了一大口干吞下去。一对情侣步态闲适,走在街上跟后花园散步似地,站得不拢,两只手却老拉着,嘻嘻哈哈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这是让人跨栏呢,许霜降瞄了瞄,又咬一大口面包,面无表情地快步绕过去,望向两边的仿古木楼。
窄窄的折扇门里,露出一角柜台,摆着各种牛角玉器,身后情侣细碎绵和地尽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惊叹的语气词用得忒多,许霜降啥都不想细瞧,加紧脚步,拉开了距离。
她不知不觉就到了人烟尽头。
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有映衬,她满心仓惶来到不知小镇,不知她回去后,能和陈池变成什么样。
许霜降面前,是一片农家自辟的菜园,高山的冬天里,地里只有土疙瘩。篱笆稀疏地打了半圈,斜下是一条看不见底的大沟壑,沟的对面,矗立着雪山。
山尖下方,一片片雪覆在光裸的岩土上,嵌在山脊缝里,淡白的残阳隐到山背后,青灰的黄昏充塞在连绵的大山里。
许霜降和山,对面而默。
千山暮雪,原来讲的就是这场景。
“哦……不好意思,几点了?”
许霜降闻声扭头,谢惊蛰站在几步开外:“我忘了把手机带出来,”他浮起笑意解释,“怕错过饭点了。”
“五点十分。”
“那还有时间。”谢惊蛰踱过来,“这个地方景色真不错。”
“嗯。”许霜降没有多的言语。
谢惊蛰站了一会儿,说道:“这里风还挺大的。”
许霜降又隔了片刻,才敷衍道:“嗯。”
“我们吃饭的饭店在前头,直走,那边街口拐弯位置,你知道吧?”谢惊蛰手指前方,笑道,“我要过去了,中午吃得太差,看看晚上有什么,你过去吗?”
“我待会儿。”
谢惊蛰点点头,又问:“哎,你看见什么地方有冰爪租吗?明天爬山,据说栈道都是雪,我们这种鞋防滑能力不够。”
“没看到。”
“哦,我去找找看。”
许霜降瞟了瞟谢惊蛰的背影,明明可以做雅痞,开腔就像事儿妈,被他这么一打岔,她之前在想什么,便不能很顺地接下去,再转回头,入眼扎扎实实的一座雪山,看山当真只是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