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父亲和张黎也喝了一点，不多，因为屋子里还有妇女，若是醉酒后闹出笑话就不好了。</p>

戌正，我们一行人告别离开，姜如亲自送到门口，然后才回去。</p>

走在大街上，微醺的父亲打了打饱嗝，嘴里叫道：“痛快！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舒畅了，哈哈哈哈哈哈！”</p>

看他这样子，我还真以为他醉了，但瞧父亲脚下步伐规律的样子，没醉。</p>

“儿子，你比我厉害。当年我考中秀才，也是二十一岁了。”父亲抓着我的肩膀，嘴里呼出的酒气让我难受地撇过头，“没想到你小子楞么聪明，仅仅十岁就去参考了，说不定还能中榜，真是稀奇。”</p>

我翻了翻白眼，十岁怎么了，反正科举又没有限制年龄。</p>

但我只是在心里反驳，嘴里却是问起另一件事。</p>

“父亲，我们家乡具体是在巴蜀的哪里啊？”</p>

“嗝~”父亲再次打嗝，随后看了我一眼，“你问这个干啥子？”</p>

早已准备好说辞的我，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想着以后真要考了个举人进士什么的，需要衣锦还乡，祭拜祭拜祖宗吧，可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我们的根到底在哪。”</p>

父亲闻言脚步一顿，抬头望着那轮并不圆的弯月，几息之后又抬腿往前走，同时道：“那个地方，我也只去过一次，还是二十几年前七八岁去的，有些记不倒了。”</p>

“只晓得要坐船渡过一条雾蒙蒙的大江，然后走六里山路才到，我记得叫……”</p>

父亲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随后想起什么，提高声音道：“望雾镇！雾气滴雾，对，就叫勒个名！在那里住了半年，雾气重，潮湿得很。”</p>

望雾镇，我张嘴无声重复，把这三个字牢牢记在心里，那条大江应该就是雾江了。</p>

“那父亲你知道巴蜀的雾江宗吗，听说很有名气的。”</p>

“雾江宗……没有，我没听过。”父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p>

我感到疑惑，按照李叔和张长乐的说法，这雾江宗在雾江上下游都颇有声望，纵使行事低调，但也是耳熟能详之地。</p>

而望雾镇就在雾江不远处，按理说是知道的呀。</p>

难道雾江宗已经不存在了？我摇摇头，即使消亡或者搬走了，也应该留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不该一点事迹都消失不见，否则住在镇上半年了，父亲多少会知道一点才对。</p>

那是怎么回事，雾江宗是假的？我皱着眉头，跟在父亲身后。</p>

李叔是在编故事，但张长乐没必要骗我，他也说过雾江宗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有书为证。</p>

奇怪，或许是那望雾镇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并不知道雾江宗？</p>

想不明白，我也就只能深埋心中，待日后再探究其真假。</p>

我拿出钥匙打开院门，稍微搀扶着父亲跨过门槛走进院子，还不等继续迈步呢，就听见急促地狗叫传来。</p>

随即，我就感受到有个重物扒在了我的大腿上，低头一看，除了妞妞妹还能是谁。</p>

它的大眼睛在黑夜里更加明亮，仰头望着我，兴奋地欢叫几声，抱住我的两只前爪又紧了几分，身体还不断在磨蹭着我的裤腿，屁股处的尾巴晃得人眼晕。</p>

“妞妞妹，我回来啦。”</p>

我轻轻拍着它的头，转而抚摸几下，就抬腿要往前走。</p>

谁知妞妞妹是寸步不动，我竟然是没能挪动脚。</p>

顿时觉得哭笑不得，赶紧说道：“你个大姑娘，抱我这么紧作甚，小心以后没人要你，快松开。”</p>

妞妞妹像是听懂了似的，总算是从我腿上下来，我顺着它的背摸了几下，笑道：“这才是乖孩子。”</p>

说完，我就朝屋子里走去，父亲早在刚才我和妞妞妹打闹时，就已经进屋子点好了油灯。</p>

我在他对面坐下，此时父亲正打开一包治头痛的镇绪，将白色粉末倒在一碗水里，然后喝下。</p>

“父亲，我祖母是怎样的一个人呢？”</p>

“你奶奶？”父亲愣神片刻后，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思念和敬穆，“你奶奶是全天下最美最温柔贤惠的女子，在我的印象里，她一人支撑着全家的生活，待人温和，给我们几个姐弟无尽的包容和关爱。”</p>

“也不知道你爷爷到底给奶奶施了什么法，让这么勤俭持家的人遇上他那样的懒鬼。”</p>

只要提到爷爷，父亲就始终是一脸的气愤和埋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