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家两兄妹之后,我也实在无所事事。没有人相伴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总是有些孤僻。所以随意绕了几圈将雨伞送还给周伯后,便也就此回府不多做停留。
只是我刚一到家便被好大哥请去书房谈话,是一刻也没闲着。不过我也不好怠慢,只是喝了口茶解了渴便去。
好大哥的书房和老爹的书房不大一样。除了书籍卷牍之外,还有些字画裱在墙上,看落款印章,这些大概都是出自好大哥的手笔。虽然我不懂字画,但看样子着实细腻,应该还挺有艺术造诣的。
不过好大哥叫我来可不是让我来做艺术鉴赏的。我想,他应该是从老爹那里听说了我答应从军的事情,特意将我叫来嘱咐些军中事务。
“二郎为何要拒绝阿爷的要求?你可知道普通士卒有多危险吗?”
刘世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要求先以普通士卒的身份入伍,虽然他敬佩弟弟的勇气和担当,但也时刻担心这样的倔脾气会不会置他于危险之中。如现非战时,那便也罢了。偏偏此时齐军和突厥正剑拔弩张,非要去当那个大头兵,若稍有不慎便是葬身沙场。
“二郎对军中事务一概不知,如若初入军营便顶替阿兄的职务,恐有些不妥。”
“我怎能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只是你一定要小心些,莫要万事都冲在前面,懂了吗?军中之事可不是儿戏,千万要记住莫好大喜功,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二郎谨记。”
“叫你过来不只是为了这些。”刘世衍点了点头,但神情并没有轻松下来,“听说你今日与陈将军家的公子走得很近?”
“是,我和他颇有些投缘,倒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
“甚好。只是这个陈济棠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常常出言不逊,二郎千万记得从军后不要多嘴,小心行事。”
“二郎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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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好大哥拉着我又谈了一个时辰左右才放我回去。这一个时辰内,好大哥只和我细说了一个人,那就是李进阮。
头一开始好大哥跟我说了很多有关于他的官职之类的,说是什么武贲郎将,我是听不太明白这些官职称号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大致我也能理解,这个李进阮应该是陈昇身边的副将。
大致总结下来,就是这李进阮很早便从军了,原先就是从边军混出来的,因为战功赫赫最后被调至临安右武卫,归入陈昇麾下。由于这个李进阮着实有些军事才能,所以颇受陈昇赏识,很快便升官发财,在右武卫中还颇有些地位。直到此次陈昇领兵出征,他作为陈昇的心腹自然也一同前往。
只是,这陈昇身体不太好,而他那几个儿子对于战争也着实没有经验,所以军中大小事务陈昇都全权交由李进阮代办。久而久之,这李进阮便趁着有特权嚣张跋扈了起来,不仅在军中拉帮结派贪墨军饷,还专横独行,好一个小人得志的模样。
由于陈昇长期在府中养病,而陈济棠平日里也鲜少去军营露面,因此等到陈昇发现李进阮种种罪行时已经无法撼动了。更何况当下由于常年与突厥对峙,军中将士耗损速度极快,陈昇不敢在此时法办了颇有领军才华的李进阮。因此,他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李进阮如此行事。
只是,陈昇并不是呆子。我不知道他是用了怎样的办法,在这几年里陈昇与老爹的交往愈加密切,也正是如此,李进阮在军中的势力有所牵制,因此收敛了不少。
总之,好大哥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大致意思就是要我注意李进阮这个人,在军中说话行事要注意些。
好大哥说的连绵不绝,让我一时听得有些头大。正在我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几位“不速之客“终于打断了好大哥的演讲。
只见一个小屁孩的身影直接闯进了书房,嘴里还念叨着些什么。
正是我的好三弟,刘泊宗。
说实话,我们这哥仨长得还真不太一样。我和好大哥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好大哥长得明显更像国公老爹,虽然还年轻但已经隐约有不怒自威的态势。而这位刘泊宗估计是和老爹那个小妾长得很像吧,水灵灵的倒有些像个女娃。
在我的记忆里对于刘泊宗的生母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红颜薄命二十来岁就撒手人寰。好在老妈心地善良,一手拉扯起这个孩子。
老爹一共就我们这三个儿子,人丁并不算兴旺。早前据说有和其他侍妾有过一儿一女,不过都很早夭折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老爹对我们三兄弟都很不错,几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严父形象,虽称不上溺爱,但也是有求必应。
“阿兄!阿嫂打我手心!”刚一入屋刘泊宗便有些哭丧着告起状来。
看样子,应当是看书学习的时候不认真,被大嫂教训了一顿。瞧着他有些泪眼婆娑又有些狡黠的余光,我不禁在想这小屁孩心眼可真多。
我又打量了一下他的手心。切,压根就没红。一看就是被大嫂象征性地点了两下,自己觉得有些丢脸又有些说不过去,只好跑到大哥这里来寻求些安慰。
“三郎!莫要胡说八道!你给你阿兄讲讲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好大嫂紧随其后也进了书房。虽然言辞严厉了些,但好大嫂依旧如润玉一般透着文雅的美,只淡淡地描眉打鬓一番就已经胜过后世浓妆艳抹的“美女”。
“我······我······”
“三郎又怎地惹你生气了?”
刘世衍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瞅样子,估计是有点不太愉快的。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大哥大嫂的管教,但是前身的记忆还保留着。以前如若我读书不用功或是练武偷懒,都会被大哥拿竹尺狠狠抽手心,只需一下手掌心便会红肿起来。那滋味,啧啧啧。
看来刘泊宗这小子还是嫩啊。放着温柔好说话的大嫂不珍惜,偏偏跑到大哥这里来“诉苦”,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先生昨日要求他背诵节选的《论语》,今日要在课上检查。结果三郎可倒好,不仅没按先生的要求背,竟然还做了夹带,看!”
说着,大嫂便从袖中抽出一张还没掌心大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三郎做的小抄了。
这臭小子倒是有我以前上学时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