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枪响足可让铁英判断出位置。【】在一个狭窄的弯道里他见到了一个戴眼镜穿长衫、瘦长孱弱的人,这人没有胡须,衣衫偻烂,落魄的样子和在懋功时见过的沉稳、干练的徐总指挥判若两人,但瘦弱却依然挺拔的身体和目光中透出来的一丝坚定仍然让人肃然起敬——正是红四三驾马车之一的徐总指挥。火把光中,总指挥背后的土坡边斜靠着一个高大身材的人,这人和总指挥一样装束,也一样的落魄,头发蓬乱但不狼狈,英武刚毅的脸庞上一部寸长胡须和依然犀利的目光威严中带着霸气,他显然不能起身,向铁英伸手:“铁班长,海泉在此。”
威信仅次于张国焘、西路军军政wei员会主席、红四二号人物铁英没有见过,但听说过这人以谋略和勇敢著称,只是在毛儿盖南下、北上路线上他和张国焘几人的出尔反尔让铁英有些先入为主的不感冒,但如今一句“海泉在此”竟让他有了些莫名的感动——形同自我介绍的一个“海泉”而不是“陈昌浩”中有威严,也有自嘲和调侃,但更多的是把铁英当成了老朋友、知己;谁说总政委只有严肃?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重伤或重病下还不是乐观豁达。
政委没有伤,但进入这处地貌没有两天就患病,警卫员呢?当然有过,总指挥说此地远离西路军败退路线,两人怕被马匪一网打尽半路上就遣走了他们。西路军几乎全军覆灭,失败的原因和总结总得有人向中央汇报吧?马匪来过,正如铁英判断,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处地貌,更没有被打散、急着寻活路的人会绕道一两天路程来钻这个近乎于死胡同的迷宫,所以马匪只是在外面几处谷口虚张声势一番,就是进入断层也是象征性的南北对穿而过,不是谷外燃了通宵的篝火两人甚至不知道马匪来过。近几天外面没有了响动想走,无奈政委高烧不断,身体虚弱没有爬坡上坎的力气,虽然两人的表上都带有指南针,可沿山沟走半天不是回到原地就是走反了方向,到后来就连马匪燃篝火的地方也糊涂了,幸好铁英来了。
总指挥说得轻描淡写,但铁英看他们两人仅有一条行军棉被和两条羊毛毡;两个羊皮袋子的水空了一个,摇晃另一个也听不见声响;一块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什么肉干被总指挥小心翼翼的藏在怀里,两人嘴上的血泡和干裂的皮肤加上披着羊毛毡站立都困难的政委,铁英为两个高级指挥员的艰辛心酸,更为他们那份执着而油然生出敬意。
戈壁滩辽阔,铁英登高瞭望更辽阔,没有人烟几人当然要上路,铁英前出几百米为前卫,每登上一处高地即招手表示平安。政委由夏三柱和王春搀护,总指挥稍延后一路跟去;政委身体高大,生病几天没有得到医治出气像拉风箱,有时甚至还烧得迷糊,走走停停行不快。深入戈壁腹地,幸好夏三柱两人准备的东西充分,直到第三天下午还离唐家营子有二十几里。
铁英几人都清楚,兰州大道附近一、二十里多有马匪,可晚上却没有,要进营子当然是夜晚,夜晚不到也当然要在脱离马匪搜索范围之外隐蔽,如果是正常人的速度,在远离马匪、一晚上走三几十里、天亮前进去不成问题,但政委几乎要两个人抬,而戈壁滩上没有做担架的东西,就是有也走不快;几人要搀护一个身体高大的人摸黑走路,根据两天的行程,铁英估计最多走二十里,所以冒险在离唐家营子二十里外隐蔽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