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临时意转道咸光(1 / 2)

 “爹”,一声温柔的问候,浸满了关心。【】

原本瘫坐在椅子上,恹头搭脑的齐贯一怔,猛地抬首,望向门前那亭亭玉立,裹着貂裘,却面带忧色的女儿。

“姗儿来啦,快进屋吧”,齐贯在爱女面前立即收敛了心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放缓语气道。

齐文姗浅浅一笑,进了书房,坐在齐贯身侧,看着父亲深深凹陷的眼眶,雪白亮泽的银发,以及层层叠叠的皱纹,微微红了双眸,哽咽道,“爹,你可又在为登州政事烦扰?”

齐贯默然,直直瞅着书案上熠熠生辉的刺史金印,少顷一声长叹,竟是愈发生出一丝悔意。

念当初,他一贫如洗,寒窗苦读,加冠不久便高中榜首,红袍加身,打马游街,如沐春风,后又赴琼林宴,得吏部尚书青睐,迎娶其女,好事成双,正是人生得意时。

然却是资历太浅,不懂得为官之道,又是书生脾性,空有满腔为国效命的热血,不切实际,执拗倔强,根本不知宦海沉浮的险恶,更不明世事人心的无常,是故,政事上屡屡碰壁,职位上次次被压,待在五品官职上熬了好些年,迟迟得不到升迁,每每被岳父狠狠痛斥为无能之辈,迂腐之徒。终是对京师失望透顶,不再尽心尽力为君分忧,拿着清水衙门的俸禄,整日养花逗鸟,做个散大夫,乐得清闲。

五年前,依旧在空拿皇粮的他却是意外遇到了一个机会登州前任刺史因久疾去世,刺史位子出缺。

由于登州地处梁东,与别国隔海相望,常有细作潜入,境内匪患猖獗,鱼龙混杂,形式不明朗,历任刺史多未能捞到好处,所得政绩考评几乎都位列末端,皆为差等,这使得登州刺史一职成为了烫手的山芋。

在京城担任四五品官的大人们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宁愿选择窝在各部里熬资历,拉关系,也不愿意去登州受罪,怕坏了履历和名声,影响了以后节节高升的仕途,而那些愿意前去赴任的官员又大多品阶不够,轮不上位置。

这一来二去,吏部也是为难,正找不到解决办法时,齐贯毅然上书补缺了登州,并没有像其余官员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因其年逾不惑,对于永京已是毫无留恋,也没了往上再爬的心气,只盼着在登州老老实实为官,一展所学,有所建树,能够造福一方百姓,也不枉入仕一场。

然而老天注定他会再次失望,岂不闻上梁不正下梁歪,京师的官场尚且乌烟瘴气,地方上又怎会好到哪里去?

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梁国,即便是天高皇帝远的登州,他决心治理改革,也是举步维艰,后来苦试无果,便彻底放弃,逐渐变得圆滑起来,只为保家人平安。

遥想往事,而今青丝成雪的齐贯除了一遍遍地叹气,空余满怀恨意,还能做些什么呢?

“爹,你的身子骨愈发虚了,还是少操点心吧,登州政务顽疾已深,非一朝一夕可治,你又何必自苦?”齐文姗望着父亲日日紧锁的眉头,以及时不时就露出的悲苦神态,心下痛惜,她太清楚面前这一生不得志的父亲压抑的悲伤。

“咳...姗儿放心,为父没事,已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有什么放不开的,只是忆起往昔,有些感慨罢了”,齐贯摆了摆手,轻轻咳嗽几声,偏头安抚爱女,后又想起了什么,语重心长道,“其他暂且不论,有一事却着实让为父惦念,始终如鲠在喉,日夜难安。”

“请爹讲来”,齐文姗一愣,眼神微闪,不动声色道。

“姗儿啊,这翻过年,你就十八了,照这年纪,旁人早就当上娘了,你却还待嫁闺中,叫为父如何安心?”齐贯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实不知说些什么好,自己这辈子福分浅,命中无子,只得这一个女儿,生得聪慧俊秀,视如明珠,年少时常亲身教导,欲使她识几个字,吟几首诗,受书香之气,到底也不过假充养子,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何曾想,女儿当真蕙质兰心,不仅精通诗词,还会些经史,女红手绣也是上佳,随着年龄增长,便愈发丽质动人,闻讯而来的求亲者不计其数,险些踏破门槛,可偏偏就无一人入了姗儿的眼,合了她的心意。

齐贯是真心疼爱齐文姗,便随了齐文姗的愿,让她自己寻找意中人,却不料挑来挑去,挨到了这般年龄,还未嫁人。

“爹曾答应姗儿,不强加干涉,可不能反悔。”

齐文姗蹙了蹙秀眉,上前牵住齐贯胳膊,语气里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唉,也罢,暂且缓缓,你可要多加留意,莫蹉跎了年华。”

这一招齐贯很是受用,顿时口风一松。

“女儿省得”,齐文姗乖巧应道,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着父女俩又说了不少温情话,后命仆从摆上棋盘,较量起棋艺来...

这边权且打住,咱们再说说这宁阳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