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消息的出入大多通过潼关。
关东与关西之间只有一道天险,黄河与潼关所组成的强大屏障。
在过去的千年里,潼关与黄河防线一直护佑关中,进可攻退可守,让坐镇关中的政权立于不败之地。
也正因此,这巍峨之关隘一直以来都算不上太平。
而大唐自建立以来,为了拱卫长安,又修筑了东都洛阳,作为潼关前的桥头堡。
而这座不亚于长安的巨型城市也彻底成为了坐镇关东的第一堡垒。
洛阳高大的城池之上,几位身穿重甲的卫士簇拥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向西望着长安的方向,那炯炯有神的双眸里噙着泪水,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
他是这东都的实际掌权者,洛阳三万戍卫精兵都只听命他一人。
自宪宗在时,他便是第一名相,宪宗在时,文治武功可谓当世第一,而他作为宪宗最器重的臣子,内可安邦持政外可掌兵定国,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危害一时的淮西之乱。
“国公,天冷了,回府吧。”一旁年轻他不少的一位官员很是担忧,他双目如炬,气度不凡,尤其有种年轻气盛的闯劲。
“德裕,甘露之变,余患未消,我心难安,”老人家侧身接过长棉袄,穿在身上,他是当今四朝老臣,文人士族之首的裴度,现在朝臣被肆意残杀他自然无比担忧。
“可国公您已经救出了几十位清廉正直的同僚,您已经尽力了,”李德裕还在劝解着,“现在东都士人大多仰仗您,如果您病倒了,那我们再难与北司那群宦官阉党斗争了。”
裴度低下了头,他微微眯起眼睛,身边的官员一个个附和道,他们都担心已经年过七十的晋国公裴度有什么差池。
“诸位先散了吧,”裴度缓缓说道,“德裕,你随我来。”
说着,裴度便在卫兵的护送下走下城墙。
夕阳陷落,带着金色的微微闪光,撒落大地,那昏黄的城池里,一切都看起来老迈而凄凉。
裴度虽然已经七十但还是习惯性驾马前行,李德裕并不懂面前这位威望隆盛的长者到底要去哪里。
“德裕,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裴度观察着前面的路况,他骑马很稳,虽然年长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练就了硬朗的身子。
“国公,北司侵吞天下财宝已然是昭然若揭,上至仇士良鱼弘志下至各个普通宦官,都中饱私囊,变卖国家财产,光仇士良一人在明处的资产就有超过两千万两,同年,也就是太和八年当年的国库收入不过一千九百多万两白银,作为二品郡公,实掌三品骁卫将军职,则禄田十倾,月奉八千钱,禄米六百石,全年收入不超过五百两白银,他有如此巨大的资产不外乎剥削神策军军费,贪污国库税纳,如若细致查账这等贪污九死无生。”
“确实如此啊,”裴度愠怒而忧伤,双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你看看啊,你看看,这可是二品大员呐,五百两,一个人五百两,就是五十万钱,一个耕农要是年成好一年不过能赚上两千钱,何况如今饿殍遍野,流民无数,他仇士良何敢侵吞如此之多的白银,如何对得起大唐对得起朝廷!”
裴度的愤怒,李德裕完全看在眼里,他深知面前这位国之柱石的清廉,作为大唐如今声名,地位最高的权臣,被加封司徒、晋国公,年奉超过千两,可他两袖清风,不贪图一分一毫,常常还在洛阳近郊施粥给百姓,这样一位嫉恶如仇的官员怎么能看得惯仇士良这群宦官的做派。
“裴公,您准备怎么办,文饶一定紧随左右为您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