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能救不了他?”惊鸿眼中的泪水忽然落下,她马上转过了头。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接着传过来:“你只要愿意,你只要愿意救他,怎么都能救,即使你不愿意用你的人,若伶挽玉也都是可以排上用场的,即使她们都不行,也还有我啊。如果我这次能和他一起去,我肯定不会让他出事,即使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最差我们一起死,也好过现在,我要一个人辛苦的活着。”
惊鸿说这话时,身体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这山顶上飘落下去。
夏隐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的身体硬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既然没有和他一起上战场,现在无论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你觉得活着辛苦,可你知道你这条命很有可能是很多人用命换来的。天既然让你活着,你就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你不是还有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吗,你不是不想让他们为你担心吗,不想让他们担心就真的别让他们为你担心,而不是用这幅样子折磨他们。”
惊鸿看着他的眼睛,眼泪却仿佛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衣襟都湿透了。这番话她没有全懂,她甚至都没有听懂几个词,但却知道夏隐说的是很对的,她应该试着按照他的话做。
“你若是想哭,就好好哭一场,不要闷在心里,你不过是一个女儿而已,没必要这样。”夏隐说完,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转身离去。他匆忙走下了一段山路,直到从山顶看不见的地方,他好像瞬间被抽掉了力气,捂着胸口靠在旁边的树上。
那日惊鸿一人在山顶上待了很久,也不知她在做什么。月韵和琪儿见他们很久都没回来,心中担忧,可想到是和夏隐在一起,便也就放下了心。
之后的几日,她们都觉得惊鸿好了很多,虽然依旧闷闷不乐,但好在偶尔会表达出一些情绪了,有些不想吃的东西也会说不要吃。
她们不知道那日夏隐究竟对惊鸿说了什么,后来的几天里,惊鸿每天都独自要上山顶呆一会,虽然开始时以她的身体去山顶还有些困难,但随着她状态的好转,身体也好了许多,上山顶也就没有问题了。
转眼就到了宗宇和叶煜城回来的日子,惊鸿已经回到东宫,去等待那个她必定要经历的事情。
月韵和琪儿却有些担心,看她刚好了些就要回来看到这些事,若是又不好了怎么办。惊鸿却反倒劝她们放宽心,说自己会好好活下去,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今日之事不过是亲眼见到一个结果,自己从未心存侥幸,自然也不会有失望,今日见了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
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皇室的宗法也不是任她们能肆意妄为的,看她今日也没有什么异常,便只得陪着她回去。
宗宇和叶煜城已经行至京城,就在一日前叶煜城才勉强能骑马。
这一路他们走得很缓慢,除了重伤之外,他们也确实没有那种得胜还朝急着想回去的心情。他们不知道回去面对的是怎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
他们二人骑马并肩走进了京城,在百姓眼中,他们没有一点意气风发,两人低着头,还不如他们身后的那套棺椁显眼。
就这么沉闷的进了宫,当然他们这一战终究是胜了的,皇上自然是要给他们赏赐,他们麻木的听着赏赐,丝毫没有在意那都是些什么,仿佛还不少。宗辰也终于在死后破天荒的被皇上封了一大堆头衔,他活着的时候从未收到过这样的奖励。
宗宇很不想见到这个父亲,却也不敢见到惊鸿,他不敢看见她的样子,不敢看到她的悲痛。仿佛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宗辰一般。
叶煜城也是一样,他不知道惊鸿会怎么样,那日他请战便是为了保全宗辰,可现在他活着回来了,宗辰却没有回来,他真是没用。
之后他们还是见到了惊鸿,她看起来也不好,却比想象中的坚强,看到他们,还担心他们的伤势,后来又找了些药给他们。
而关于宗辰的事情,皇族有许多复杂繁琐的仪式,折腾了好几日,终是将他葬入皇陵了。惊鸿一直很坚强,行事也很得体,皇上看了也出言赞誉。又因为宗辰的战功,皇上也给了她不少赏赐,其实谁都知道,给她赏赐大多是因为丞相的缘故。
而宫中,那些皇子又开始关心那悬空的太子之位了,大多数臣子都支持立宗宇为太子,即使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逍遥王爷,什么事也不管,但仅凭就这两次的战功,他也是不容小视的,更何况他是现在唯一一个嫡子。
但皇上却说不急,被大臣上谏的烦了,道一句“皇后之位空这么多年,太子又有何不可悬空”便不许再提这件事。
其实说来,皇上不喜欢宗辰也大多是因为他的生母。在所有皇子中,他也是最适合做皇帝的。即使从那么小时的时候就让他出征,可心里却还是希望他平安。
他虽不喜欢前皇后,但不得不说她却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宗宇的能力不再宗辰之下,只是缺少了一份王者的气概,立他为太子,不如趁自己身体还硬朗,好好磨练他一番再说。
皇上听着大臣们的上谏,心烦意乱便匆匆下了朝,独自向花园散心而去。
刚刚行至那里,便听太子妃求见。
他表面上不喜欢宗辰,可心里对他全是愧疚,这种愧疚无处而发,如今只能在惊鸿身上弥补,加之她又是丞相之女,皇上对丞相一家早有愧疚。这两份愧疚加起来,他现在能做的除了对惊鸿好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办法。
“儿臣拜见父皇。”很快惊鸿便行至他面前。
“又不是在朝堂,无需多礼。”皇上说着,忙将惊鸿扶起,对左右道了一句:“都下去吧。”随后便让她坐在一旁的桌前,自己坐在她对面问道:“你从北方回来之后,朕还没见过你几次,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儿臣今日来是想请求一件事。”她顿了顿又道:“这个请求可能不合规矩,但儿臣还是斗胆请父皇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