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们没有看到前天晚上秦烈他们那儿鸡飞狗跳的样子,十几号人一起冲进去,又是打又是砸,最后那个叫孙新叶的丫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她的老爹和男人一起走了。秦烈那小子,当时脸色就像是吃了大便一样,糗到家了!”
说到这里,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轰笑。朴文性伸手用力拍着他们小师弟张承旭的肩膀,笑着道:“干得不错!”
“那当然了!”
张承旭洋洋得意的道:“秦烈那小子不但搅了大师兄
的局,让大师兄没有当成驻中国‘正德馆’总教习,又当场不知死活的向师父挑战,还定下个什么三年战约。看他那么拽,师弟我心里就级的不爽,两个人竟然还煞有其事的在那里请了一个什么团队,在那里为他们制定训练计划,后来我找人一打听,那个红叶真名叫孙新叶,不但是个丫头,而且已经有了夫家,我就想了,以中国人的落后和对女人的霸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没过门的未婚妻,和另外一个男人天天泡在一起,有家不归吧?后来师弟我只是略略向那个赵家老三透了口风,果然那小子就象是被人踩到尾巴般,当场就一蹦三尺高,带着一大票人直杀到秦烈家门口了。”
听张承旭提起中驻中国“正德馆”总教习这几个字,朴文性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他还是笑着一拍大腿,叫道:“漂亮,痛快!”
朴文性话音未落,房间大门突然被人一拳生生打碎,中间多了一个拳洞的大门,狠狠甩出四五米远,才打着旋儿跌落到地上。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师兄弟几个闪电般的跳起来,当他们终于看清楚打碎大门的人后,几个人都傻眼了,“师父?!”
李文正的目光慢慢从房间里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张承旭的脸上,他的声音很平静,“承旭,你跟着为师多久了?”
张承旭根本不敢和李文正的目光对视,他低着头回答道:“五年。”
李文正轻轻点头,他看着张承旭道袍中间系的那根黑腰带,道:“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腰带是黑色的。”
“黑色不但代表修行者已经拥有了相当强大的攻击力与破坏力,必须学会忍耐和克制,更代表了武术家的荣誉与责任。”
说到这里,张承旭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了李文正一眼,继续道:“师父您系的黑腰带,一开始是白色的,可是您却用自己的汗水和鲜血,在训练场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浸沾它,直至变成了黑色。您告诉我们,这才是真正的跆拳道黑带,对于您系的这种黑腰带来说,根本不需要用绣几道金边,来展现自己的强大,因为腰带上的颜色,本身就已经说明您对跆拳道的修行程度。”
李文正再次点头,他喜欢这个小徒弟,把他收为关门弟子,就是因为张承旭不但善解人意,而且拥有相当不俗的天分,他在几年前说过的话,张承旭竟然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李文正坐在了房间的地板上,他略略一拍手,道:“你们都坐过来。”
师徒五个人都盘膝而坐,在房间里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望着这些跟着自己到了中国,没有想到却吃了大亏而归的弟子,李文正轻声道:“我在外面听到你们笑声不断,我也终于知道,承旭为什么伤已经治好了,却一直留在中国的原因,告诉我,你们想办法折了秦烈一臂,你们真的赢了吗?”
几个弟子都闭紧了嘴巴,没有人敢回答。
“从表面上看,秦烈吃了大亏,就连唯一的同伴都被迫离开,他的体能训练计划也被迫半途中止,可实际上却是我们‘正德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看到自己最小的徒弟张承旭脸上露出有话想说却不敢说的表情,李文正柔声道:“承旭,告诉我,你每天观查秦烈他们,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在秦烈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张承旭看到秦烈每天都会在天刚刚亮时,穿着沉重的负重背心,和孙叶一起进行十公里越野跑,无论是刮风下雨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能清楚的看出来,每过一周,齐烈阳身上那只负重背心就会重一分,可是他的跑步度,却像是钟表上的指针般,稳定而有力得让人寒。
寒!对了,寒!他在秦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就连生命都能跟着一起开始燃烧的绝对寒意!!!
“你怕了。”
听到李文正突然做出的评语,张承旭身体不由微微一颤。
“你眼睁睁的看着秦烈和孙叶一天比一天强大,你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自己远远不及的坚韧,你甚至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属于武术家从灵魂深处爆出来的杀气,所以你怕了。面对一个在武技上远远不如你,但是在斗志上却比你强大百倍的未来敌人,你害怕了。你为了逃避这种害怕,而选择了一条和武术家不同的路。”
李文正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字字如刀,刺得在场几个徒弟如坐针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上的道袍已经被身体里流出来的汗水浸透都不敢稍稍动上一下,“秦烈是以我们为目标,每天都在拼命的飞跑,每天都在不断前进;可是你们呢,你们没有因为身后的压迫去做出同样的努力,而是想着让对方追得慢一些,甚至可能在希望对方停止这种追击。你们已经输了,你们已经输掉了一个武术家遇强则强百折不悔的勇气,更输掉了一个武术家必须坚持的品质与德行!”
说完这些话,李文正站起来,在走出房间前,他低声道:“承旭,你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李文正的徒弟,也不再是‘正德馆’的成员。”
张承旭真的呆住了,他知道师父生气了,他也知道自己会受到惩罚,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逐出师门。
眼看着李文正就要走出房间,张承旭嘶声叫道:“师父我错了,求您原谅弟子,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吧!”
??前所未有的恐惧一波*撞击着张承旭,他跟着李文正这么久,他比谁都清楚师父的脾气与禀性。李文正护短,无论是谁错了,他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被人击倒而默不做声,但是这绝不代表他没有一个武术家的德行与操守!否则的话,李文正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更不可能开宗立派?
张承旭的头重重磕到了地板上,他磕得“砰砰”有声,可是他却根本感不到疼痛,惶急的泪水早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师父!”眼看着最小的师弟即将被逐出师门,包括朴文性在内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师弟年龄还小,又是想替我们出气,才做出了这种事情,就请您原谅他吧!”
听着几个弟子一起把头重重磕到地上出的沉闷声响,听着张承旭再也无法压抑的哭泣声,李文正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张承旭可是他的关门弟子,在五年时间里,他不知道在这个徒弟的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更不知道有多少次为张承旭的天分与成长而欢笑,他真的已经把张承旭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李文正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就象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他没有回头,他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因为一时心软原谅了张承旭。要知道,任何一种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逆鳞更有属于自己的绝对禁忌,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再也不想多说什么,李文正挥了挥手,在张承旭绝望的哭泣声中,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啊菜!”
“啊菜!”
“阿菜!”
在教馆的训练场里,上百名跆拳道学员正在助理教官的指挥下,一边喊着响亮的口号,一边奋力踢击。他们虽然学习跆拳道的时间还短,动作远远没有达到纯熟的程度,更不能参加实战对抗,但是他们有力的呼喊,专注的踢击,仍然在道馆的训练场中凝聚起一股刚劲的火热。
五年前,张承旭就曾经和他们这一样,站在训练场里挥汗如雨。然后带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呐喊着咆哮着,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不断挑战比他段位更高的前辈,直至用他的血气与阳刚,获得了李文正的认可,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李文正双腿盘起,坐在偏厅里,在他的头顶,那面挂得端端正正的“正德馆”招牌,每天都被人擦得逞亮。
张承旭走出来,跪在李文正面前,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就在他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李文正低声道:“承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