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颜充一下子冷汗直流,假如事情如晋衎说的那般实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方寸大乱地道:“称王,汝必须即日称王!”
晋衎蓦然对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顽强地笑了,“我晋氏再也不受天下唾骂了,哈哈哈哈哈,名垂千古,有死无生!”
颜当无法容忍晋衎刺耳的笑声,举起晋安的琴哐当拍碎在晋衎的背上,骂道:“早知汝死不悔改,那日在江陵就该毁汝祖坟,杀汝家人!”
随后他丢下剧痛得发不出声音的晋衎,心道是姓晋的自己且想一刀剁了,何况姓陆的。
“大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陆登再是不从,就用陆进的头祭旗。”
颜充烦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就算看出了颜当失控的状态也不加以劝诫。
颜当只当是大哥默许了,寻来文案的小刀,嘀咕着煞的文笔书生就一手扶住陆进的头,一手直用刀扎破陆进左睛,旋手连带着眼皮都拔了出来。
无以承受的苦难让陆进从漆黑的彼岸中找到了魂魄,却丧失了一半的光明。
“啊……”陆进无知地睁开双眼,似乎有温热的血又从哪处恐怖的伤洞里往下淌,想去看却疼的自己能听到颅内的惨叫。“啊!”
“来人,把这给陆登送过去。”颜当就着刀插着眼珠子交给了门外得令而来的兵士,瞧着陆进又要疼死过去,赶紧逼问最后一遍道:“齐惇是不是去西景了!”
陆进模糊意识让他以为他自己在无数星辰中间,熠熠闪光的每一点都逐渐放大光晕,其中有老师谢嵩和兄长陆登教读舍生取义的样子,有齐惇的呼唤,还有晋衎的目光。
“江州。”他毅然决然地说罢,光辉暗淡去,只剩下晋衎还看着他。
晋衎注视着陆进再无力与自己相望的垂下头,忍不住泪洒琴上,泣不成声。想来陆进必然是把齐惇送向了西景,而主动被颜氏的追兵捕获,用血肉之躯给自己争取胜利的时间。
“仲谦,呜呜,吾之仲谦。”
颜充见陆进不屈的壮烈深感晋衎说的名垂千古,有死无生并非虚言,但是人各有志,誓要力所能及的改天换日!
“当弟,我不会犯糊涂了,”颜充把刀抛给颜当,“这就斩首陆进祭旗,择日宣告晋衎称齐王。”
“杀绝岂是治内之道!”晋衎舍得自己死则死矣,却终究舍不得英雄义士就在眼前受害,叫喊着跌跌爬爬的为陆进挡住颜当的刀。“纵使我称王,燕廷伐兵不过旦夕,若是西景惧而投燕,人心涣散何可救也!”
颜当不厌其烦的想要踢开护在陆进身上的晋衎,恼道:“老子连你一块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左融姗姗来迟,进门见颜充高举砍头的刀,吓得大叫一声。“啊!慢,且慢呐。”
颜充冷漠地眯了眯眼,抱臂道:“且都是因为左公出的事端。”
“哦…大使君慢,慢慢讲。”左融扶着墙勉强走得快了点,拱手问候颜充再细细听了来龙去脉。
“这,这实在是晋侯耍诈,不特意提起来,谁能当个真。”
颜当闻言横刀在左融脖子上道:“老头儿有无跟他一块耍一耍呀?”
左融怕得脸歪嘴斜,只能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出来。
“当弟且把刀收起来吧。”颜充估计左融从自己逐步掌控齐州以来是日渐衰老,哪怕是装也不至于装得这般久这般真。“左公见多识广,有何对策?”
“唉,唉。”左融缓上几口气,用袖子颤巍巍抹掉嘴角的口涎,自得地道:“晋侯之计,实赖君王信任。自打晋侯来了安阳,官…官书左达右递,就是没向朝廷复命。”
“哦……”颜充低眼瞧了瞧趴着不动的晋衎,知会了左融的用意。“上官绍性刚好勇,既受晋衎权压,又怎会同心同德。但使燕帝疑之忌之,便是真齐王,假燕臣。”
“是啰,是啰。”左融直起腰板手捋长须,道:“再者尚书台素来政出晋氏,大使君一则修书给周悦,令其听命。二则起草官书,以齐州大事定矣向燕帝求封齐王,言语间大有拥兵自重,以下胁上之意。”
颜充见左融一口气说光要缓上一阵子,接话道:“再使朝中耳目揭露周悦得令,上官绍内外皆不得人情急之下必有暴动,到时齐惇陆登谢栩之辈又岂得圣宠。”
“是啰,”左融深敛声色觑着晋衎道,“是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