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路不过一步棋,关东自有计中计(1 / 2)

 几匹快马从山林中踏石而出,戴偏叠幧头的斥候向着驻足不前的大部队喊道:“报使君——肠道及高险处探无伏兵!”

白路一手提缰,一手护住捉弄马鬃玩的小男孩,暂作思忖之后下令道:“俚等掌侬官旗去齐城驻守,若齐城不许,即刻杀回侬处。”

时为江州司马的白绣几句短话嘱咐给麾下裨将,随即拍马到白路身边,觑着小男孩的眼睛里不乏森森冷光。“来可见建业郡遍地插着晋氏的纛子,晋衎擅于驾略人心,还不定剩下几个郡不对其望风献册,此行太危险了。”

“小弟以为侬用以保身的是什么?”白路抬手抚摸怀中小男孩的头发,别有机谋地道:“论兵马,大将军总督中外,侬二人领师无名。再者山上的又是麒麟郎的后嗣,哪个能在江州手刃了他?”

“晋衎明明可以任意调度大军,偏偏一场仗都不乐意打。”白绣听着军队远去的声音悻悻道。“为的是什么?”

“战争只会拖累他匡扶天下的命运,他有以德服人的大志。只不过他不与咱们恶斗也是做给景乾看的,为保景乾及天下人不会畏他如畏虎。”

“也对,和咱们打一仗再和景乾打一仗,三五年都过去了,怕是燕帝会不高兴。不然他早就用兵袭破燕康郡的大门,直下临沧了吧。”

白路讨厌自己的弟弟愚笨迟钝,横他一眼道:“晋衎因何叫侬来江陵,他是要处理家事。侬若拒之不来,他于公断侬阀地自专,于私断侬不忠有贰。届时景乾顾不得侬,江州更无人与侬为伍。来了,才是生路。不来,就是死路!

“噢吁,”白绣半懂半就地挠挠后脑勺,“可这娃子算他哪门子家事?”

白路脸色一沉假装逗弄三四岁的孩子,实则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小男孩还有些婴儿肥,脸蛋肉嘟嘟的,回头朝着白路笑的很灿烂。

“没听过晋周之好么,周家的种侬说他姓晋,他就会姓晋。”

白绣由而露出恶意的笑:“要是哥哥不仅全身而退,且真让晋衎收养了这个下贱的种,侬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滚。”白路支走白绣时伪善地笑开脸,咯吱咯吱逗得男孩在怀里快乐地扭动,驱马道:“阿石,侬带俚去见俚耶耶。”

“耶..耶哇哇噜。”小男孩口齿不清地学着说话,兴奋而新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飞光与清风。

墓山上每一座陵封外都设有神观灵庙,郁郁葱葱的松柏在云层下倒映着往日那些英气风发之人的影子,寂重的钟声则如上神对他们最终碾变成泥的训语。

晋衎跪在晋钰的画像前,画中的这位先君大有独步乱军,兀奡英魂的气度,然而画师又悉心勾勒出他眉目间的惴栗恂惧,使人乍看晋钰危容而不殇。

插在香土上的三柱香已经落灰就要燃尽,可晋衎千万次无法忍耐住的情绪是恨,是憾,是后世之笑谈,无法风轻云淡。

忽而有谁像一只莺雀般跳进大堂,在惊动到晋衎之际又被年长者抱进怀里,一道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门外。

晋衎揖手立身,扫发拂衣的风如一阵仙气藏着先灵们的叮咛。“兄长到了,进柱香吧。”

白路登然被画中的晋钰移睛看住全身,分明是一双死人的眼,如何似火如浪地摧毁掉所有不值追究的伪装。

“臣担不起主公一声兄长。臣是外人,无立功业以报主公,不配进香。”

“兄长忘记了?当先祖(晋安)归江,头一柱香便是白氏进于先祖的。兄长之忠义一脉相承,江州的平安实是有劳兄长,兄长辛苦了。”晋衎翩翩颀立,宛如汀上一白鹤。

白路眼波翻涌,忐忑的并非是晋衎会不会口蜜腹剑,而是自己在面对他时会因龌龊奸诈的想法而战栗。

晋衎见白路放下孩子卑恭的入内,亲自把香捧给白路,看着他下跪磕头,然后在无声的祷告迸发在两人心间时远眺门外青山,偌大天地似也记不下晋氏的半行家书啊。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

白路正插香参拜,紧一下听见晋衎赋黍苗当场胸腹荡动,联想起自己那一次迎接谢嵩时的样子,犹如被凶恶的手掏出了肠子,冷汗瞬间冒满了后背。

“荫膏泽润国土,使能成嘉谷,是主公之力也。”他急中生智,揣度晋衎示好的目的是否只是他胜券在握后的一时雅兴,回道:“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晋衎不稀罕白路口口声声的叫着主公,却体贴地搀住他,一束目光崇敬而又草率的去勾描晋钰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