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这个份上,南军在说什么想要反败为胜那就是发了癔症了。负责指挥全军的右将军陆庆,被傅津川一箭射死。后将军李退之原本位于右方,正面对上檀珲所部的五千安国军虽然不落下风,但是随着前军、中军、左军的相继溃败,李退之的右军也无法在坚持,最终就是全军的溃逃。无论是王炳还是李退之、赵成浚,在这种溃退之下能够做的其实真的不多,能够保命就算不错了。傅津川这边注视着战场形势,杜佑杜屏檀珲三人先后来到都督旌旗下等候下一部的命令。看到大江上的烽烟燃起,这才明白为什么大都督突然就决定要打这一仗,还是主动出击。原来是有洪州水军作为后手。“杜将军,檀将军,传令步军各部就地停止追击,现在诸部各自为战,若是被叛军反扑极有可能会再生波澜,就地整队,重新结阵。还有,降者不杀,有违军令者,立斩。”“诺”“诺”杜佑和檀珲再度纵马走向前线,约束各部。“小杜将军。你率骑军,去助刘克明部,不要让那支叛军再有机会反扑。”“诺。”南军一开始见到官军各部纷纷停止追击,都松了一口气,连逃跑的脚步都慢了几分。可随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官军各部最后直接有开始结阵稳步推进。最前排的弩手直接开启了追射,将这次大战准备的二十只弩箭全部射空,这给了慌乱之间挤在营门前的叛军带来极大的杀伤。无数南军士卒躺在地上哀嚎不已,有的甚至直接弩箭钉在地上。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场,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的修罗场。等弩手的弩箭射空之后,北军的长弓手也开始了抛射,弩手又重新披挂起披膊,准备强攻对方的营垒。第一排的长枪兵开始已经距离叛军只有几十步了,这时候营门外的南军已经没有了作战的念头,随着一个南军士卒扔下兵器,高举双手,哭喊着:“降了降了,北军好汉莫要杀我...”而杜佑也让人所有北军高喊“伏低不杀。”在这种情况下,南军终于是开始了大面积的投降,一个个全都扔下兵器跪伏于地。杜佑派了两团士卒把门前的俘虏驱赶到他处安置,随后开始继续率军前压。而此时的江面之上,面对北军大小舟船的围攻,以及纵火焚烧,在加上陆战的失利,是南军的水军也同样军心涣散,节节败退。水军都督汪汀山本就是江淮人士,是原为润州水师的一名虞侯,后被吴王“慧眼识珠”一路提拔,在气势之前也做到了一军军使,而在起事之后则被任命为水军都督,统领南军水师万余人。对于现在的近乎绝境的情况,汪汀山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请吴王下令所有水陆军登船,全力往外冲!这时候左将军王炳和其弟王炀算是起了巨大的作用,他们兄弟二人直接顶在营门口,连续斩杀了几十名溃兵,才震慑主其他人,随后搬来鹿角强行封闭营门,这也是为什么营外的士卒直接投降了的原因之一。王炳和王炳收拢了数百溃兵,直接依托拒马鹿角和长枪盾牌布阵,防止北军攻入大营。杜佑看到如此情形,并没有下令强攻,而是吩咐传令兵让辎重兵推弩车过来。这也给了南军喘息之机。一场数万人的大战,从上午打到了下午,叛军的被杀的四散奔逃,官军也同样体力几乎耗尽,所以杜佑才下令推弩车过来,而不是下令强攻,反正叛军现在军心已经乱了,已经是笼中鸟兽了,宜缓图之。傅津川也明白杜佑的举动,所以没在催促,而是直接带着几个护卫入了和州城。和州刺史杨楚、历阳县令柳景和特意走到城下相迎。“都督真乃天人也,我读遍史书,也未有如都督胆略者,五骑掠阵,杀敌盈百,此必是千古佳话!”刺史杨楚直接就给傅津川捧成了“天人”,柳景和也附和道。傅津川笑道:“二位过誉了,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这话倒是半点没有矫情的意思,要是今天的所统领的五千安国军加上万余武功中卫换成边军精锐,不用一万五,就算是一万或者八千人,傅津川都敢直接驱军攻杀!还用得着自己在敌阵之中犯险?跟两个文官寒暄了几句,傅津川的注意力又放到了战场上。此时南军被北军水陆夹击,腹背受敌。楼船之上的赵德玉面如死灰,万万想不到形势如此急转直下,陆上大营被北军的得胜之师堵住了,想要靠着这些丧了胆气的溃兵击败士气正盛的北军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北军的水师又堵住了江湾,水师数百艘舟船全部被困在此处,虽然汪汀山正在组织反击,并且下令所有士卒都登船,拼死一搏,但赵德玉真的看不多赢的希望。此时北军水师的楼船上,张既也看到眼下的形势,知道吴王赵德玉也被困在了这里,大为振奋。一旦能够擒杀赵德玉,等于叛军的主心骨就没了,吴王世子赵成濠没有人望,绝对稳不住江南人心和军心,到时候叛乱或可传檄而定。于是张既这边不疾不徐的命令水军大船中的楼船和斗舰封锁水面,然后用小船走舸、艋艟突袭去烧敌军大船。大晋的水师除了大型楼船之外,还有五种船。斗舰,采取了梯级复式结构,士兵们梯级分布,战斗时能够充分发挥人员优势,同时为操作船只的辅助作战人员提供了良好的保护,极大程度的提升的战船的生存能力。走舸,凭借自身的高船速,通过主力战舰楼船斗舰的掩护,能够在水战成焦灼的状态之下,出其不意的,神出鬼没的迅速接近敌军主力战船,然后给予敌军致命的一击,改变战场局势,形成对己方有利的态势,可以说走舸是一种非常有战术意义的舟船。艋艟是小船,速度是一大优势,加之身形娇小灵活,是整个水师船队抵近侦察的不二选择。第四种是游艇。这种小船相当于联络船,是主要用于指挥调度,传达军令,协调部队进止的船只,是水师中少有的不具备战斗能力的战船。还有第五种,就是海鹘船,这种船头低尾高,前大后小,如鹘之状,舷下左右置浮板形如鹘翅,其船虽风浪涨天,无有倾侧,背上左右张生牛皮为城,牙旗、金鼓如战船之制。这种船倒是叛军水师较多,因为叛军水师前身的越州水师本就是一直常年活动在海中的军师。大江之上,双方加起来超过一千艘各式战场,利用绞车弩,投石机,以及弓弩手的箭失,相互厮杀。而一旦靠近,就是使用拍杆,或者直接用战船对撞,对撞之后就是激烈的白刃战。江面上,焰光冲天,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南军大营营门处,也在短暂的喘息过后重新掀起了血雨腥风。四个弩车推过来,几支弩箭射出,直接营门处的叛军被穿成了糖葫芦,杜佑也适时的下令一队士卒去搬开鹿角,随后又名其子杜田率领亲卫长刀甲士先驱。一群彪形大汉,身披重甲手持长刀,在同袍们打开鹿角之后,勐地扑进了本来就有些军心涣散的南军大营。便如勐虎扑进了羊群,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城上的傅津川看到这里心下大定,“这一仗就看张侯爷能不能把叛军的水师围死了。”官军已经赢了,现在唯一还不不确定的是能否全歼这支叛军。如是吴王赵德玉在此被擒获被杀,这样消息一旦传出去,就算是薛巨鳞哪里也会军心浮动,大元帅李世忠在宣州那一战也会容易的多。但是天意往往不可测算,一个突如其来的搅局者,打翻了傅津川和张既的算盘。起风了,是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