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失礼,竟然会吓到如此枝梢润月的缇卡,作为歉意,希望借此能作抚慰”他那低沉宛如井底钟音般极具特色的嗓音,仿佛就连声音都有让人沉醉的力量。
随着他抬手轻轻转动手掌,指尖勾勒出未知图案,随着他轻挑手指,整个屋子的地下发出噗噗声,那是种子破壳时的细微动静,鱼庭雀等人低头看去,一颗颗发着光的光滑小脑袋冒出来。
一颗颗通体发光的小脑袋钻出来后,接着是小小的双手,然后,它们扭动身体努力地朝外面拔自己的身子,那奋力的样子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帮它一把,当传来砰砰如同打开瓶盖的声音响起,小人们终于一个个从地里跑出来,一阵欢呼后顺着桌角攀上来,无数小人在桌上跑来跑去。
宫彼乐顿时开心地凑近了仔细琢磨,小人儿通体是柔和的黄色光芒,就像琥珀一样通透,但是再仔细看,能够看见身体里类似羽毛和树枝一样的东西。
啪——
暹勒摩打了一个响指。
这群小人儿忽然站在桌上一动不动,然后仰面的一瞬整个身体开始膨胀,身体里原本小小的未知东西开始疯狂长出,彼此缠绕拉扯,充盈整个空间,从最后结出的一颗颗巨大果实里可以看见一如刚才那些小人儿一样的人,它们在通透发光的果实里,也张望着所有人,原本只有萤光的屋子,瞬间变成梦境之景。
“哇~~,好厉害”宫彼乐高兴地站起来鼓掌,鱼庭雀等人也为眼前所见忍不住拍手。
随着屋子里光线变得明亮十足,所有人也都看清了眼前这个男子让人的确会为之一怔的脸。
他有着一头烟灰色的长发,因为穿着行者长服究竟有多长未知,但看垂在面容前的几乎至胸口,整张脸上最瞩目的应该是那双眼上蒙着的肤色布条,而布条上画着类似闭目的图腾,因此给人一种很大的错觉。
“那个,你的眼睛上,是蒙着一层布吧”无畏的宫彼乐还是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看清楚。
“缇卡愿意的话,我很乐意为之解惑”暹勒摩说着抬起手轻触头上的一颗果实,光芒也随着变得更加明亮,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芒中。
宫彼乐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虽然有着和他皮肤几乎一样的颜色,但触感的确有些不同,只是似乎很薄与皮肤的契合很完美,她手指顺着往太阳穴的方向抚摸,然后一愣:“这是……”,布条从暹勒摩脸庞两侧的太阳穴自然垂落。
“欸?”宫彼乐更加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她双手捏着布条不时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想要找到打结的地方,可她甚至摸不出来布条与皮肤有分离的触感,“这是怎么做到的?”
“彼乐,你这样太失礼了”季玄珂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
“哦,抱歉”宫彼乐连忙放手对他颔首表示歉意。
鱼庭雀单手托着脸也仔细地打量暹勒摩,这张有着明显异于常人的惨白肤色和分明的轮廓,以及从额头延伸至嘴角的竖状花枝斑纹,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在透露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暹勒摩紫红色的笑唇笑意渐浓,见他稍稍转动头似乎也在感知眼前的几人,然后再次悠然开口:“无妨,无妨,平日里所见之人都是避而远之者,能够让缇卡这般感兴趣又何尝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毕竟,也算是我等幻术师的本愿。”
趴在一旁的乞望抬起头,嗅了嗅身边一步步朝自己挪近身体的萨纳然。
手里拿着各种零食的萨纳然对着乞望一脸讨好,不时晃动手里的钵子,让零食发出诱人的声音。
果然,乞望很自然被吃的吸引过去,甚至没有再表现出对他的抗拒。
萨纳然眼睛一亮,抿紧唇朝着乞望伸手,不知何时变回麋鹿蹲在一旁的麝香看着他试探的动作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声音。
“呃!松口,松口,麝香,你给我松口”被麝香狠狠咬住手背的萨纳然顿时表情狰狞,想要打又舍不得下手的模样颇为滑稽。
“我这也是头一次见到脾气这么倔的孩子呢,你究竟怎么惹她了?”鱼庭雀好奇地歪着头盯着萨纳然。
“不,不是,我……我也不太清楚”萨纳然一脸为难,“它们好像就是本能地讨厌我。”
鱼庭雀摇摇头:“呃,似乎不光只是讨厌吧,隐隐约约我好像能明白它们见到你就会被诱发出攻击性的本能一面。”
“欸,为什么?”萨纳然欲哭无泪。
“嘶——”鱼庭雀越是盯着他,心里也按捺不住一种想要抽他的冲动,“不知道呢,没什么理由,看见你那张脸就有这种冲动。”
真北环顾整个屋子,堆积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的确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行旅艺人没区别,可是,怎么说呢,这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冒昧请教,刚才那位拓康所言,两位是一路行旅一路追随鲸乐都,莫非,你也是这鲸乐都之人?”
暹勒摩摇头:“非也,我乃普通人,只是早年学了一些幻术,之后行旅多年遇见了许多有着奇幻经历之人,怎么说呢,可能是与鲸乐都有缘,所以模模糊糊地能够感知到她的出现迹象。”
“是这样啊”真北礼貌笑笑。
“但是,仅仅能够感知到她,已是非寻常人所能及,就算是这位行旅多年一直想要见识的莫玛行者也是初见”季玄珂说着看向鱼庭雀。
鱼庭雀咬着烟杆直勾勾的盯着暹勒摩,脸上写满了羡慕。
“世上奇妙之事时有发生,是否得见也得看机缘,缘分所至,就算想躲也无法避免”暹勒摩说着,脸微微冲向真北,“我们与各位的邂逅也是如此,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鲸乐都的灵子故事,尤其是其中的火灵与水灵。”
真北一愣,脑海中因为火灵这个词让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已经见过一个。
“欸,灵子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宫彼乐顿时来了兴趣。
“鲸乐都是灵子的故乡,也是因为有灵子的存在,鲸乐都才会诞生,所以在这里,灵子就是一切;而且,灵子之间有自己的规则,那是与外界任何族裔都不同的,据说,进入鲸乐都的人如果能够与火灵相遇,将会是无比幸运的事情。”
真北吞咽口水,难道那个时候在水中见到的真的就是火灵,但是,火灵为何会在水中?
萨纳然忽然竖起耳朵,察觉到屋子外有异动。
“糟了,有人擅闯进来盗走了火灵!”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真北率先起身,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身边的少主人和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了,真北”季玄珂不解的看向他。
“我……没事,我去看看情况如何”
真北刚出屋子,只见很多异人都开始四散逃跑,空中漂浮的风灵兔伞也因此乘风飞得更高远离混乱。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有人闯入了置放火灵的殿阁,不知道是谁,但是……”萨纳然示意让真北看身边突显的各种散发出戾气与警戒气息的灵子,“看灵子的状态应该是擅闯者,凡是打火灵主意的人都会让灵子们群起攻之。”
“火灵,究竟是……”
“简单来说,火灵是独一无二的灵子,在鲸乐都里灵子都是复数存在,而独一无二的灵子则是所有灵子都必须守护的存在,而且,火灵与水灵更是许多灵子诞生的关键,所以一直被许多人觊觎。”
“这就不能坐视不管了”真北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紧张,可他的直觉和本能在此时就是在不断怂恿,一定要去管这件事。
萨纳然拍动手腕,身边骤然出现麝香的身影:“我也这么认为,麝香,引路。”
麝香抬起前蹄,仰头发出尖锐的鹿鸣声,随着她重重落地,浑身雪白的绒毛刹那间飞舞起来。
“麝香身体上覆盖了一层寄生植物——白花茵,它们能够为我们找到对方的踪迹”萨纳然有节奏的拍打着手腕对麝香发出指令,那如霜花的白花茵旋转着一飞冲天,将兔伞也卷入自己其中,然后强行拽下几只。
萨纳然抬手接住,白花茵顿时包围住它们的身体,随着白花茵的寄生,通体绿色的兔伞变成雪白,然后几只融合为一只降落在麝香的头上。
“兔伞是风灵,风灵知悉鲸乐都里所有信息。”
“怎么了,情况如何?”宫彼乐等人此时也着急地跑出来。
“有了”萨纳然看着兔伞掰动麝香的鹿角大叫道,“在那个方向。”
“行者,察林与苏合就交给你了”
“真北!”
未等鱼庭雀回过神来,真北已经跟随在萨纳然和麝香身后飞速离开。
“没想到你家荻耳逹是位如此冲动的人”鱼庭雀说着看向季玄珂。
季玄珂望着真北离开的背影始终保持着冷静,他顿了顿后环视四周,的确是引发了很大的骚动,但也有许多保持观望状态的异人在,甚至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见到了与自己一样有着异样冷静之人。
“大概,是受了身边人的影响吧”季玄珂目光远眺,漫不经心的开口。
真北跟在萨纳然身后穿梭在各种摊贩聚集的狭小街巷,虽都是各种异域风格的棚子,但是紧密相连实在很难加快速度。
“看来得再请灵子帮忙才行了”萨纳然不停拨开出现在眼前的各种幡布,脾气也逐渐变得不冷静。
“又用刚才那个办法吗?”
“不,用直接点的办法”萨纳然说着冲出街角,他四下张望以后一个缓冲,身手矫捷地翻身跃上一间棚顶。
真北远远看见他在空中抓了几把,当他也轻松跃顶来到他身边,旦见萨纳然正对着手心的一尾赤色长着獠牙的飞鱼说话,真北走上前:“如何?啊!”
话音刚落,飞鱼对着两人吐出两颗水泡,霎时将两人包裹起来。
“喂,喂,这、这是……”真北整个人浮起,他却变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嗯,看来还是用说的比较快”双手环臂的萨纳然对此似乎已经非常习惯,甚至驾轻就熟,整个人干脆盘腿坐下任水泡在空中借助风势顺利前进。
整个人跟个木头杵着的真北感觉自己脚趾都抓紧了:“这、这东西真能带路吗?”
“你就放心吧,怀疑谁都千万不要质疑飞鱼的能力,怎么说它们都是最灵敏的水灵,只是偶尔母体过于敏感”
“为什么我听起来有种不可名状的畏惧感?”
“哈哈哈哈,就跟女子一样吧,喜怒哀乐完全难以揣摩~”
“呃……”真北瞥了一眼旁边一脸纯真傻笑的萨纳然,“难怪兽族会讨厌你。”
在空中漂浮的两人,目光一直紧随在地上奔跑引路的麝香,就在一阵追逐后,真北忽然见到前面一个黑影同时在快速移动,那应该就是擅闯者。
“在那里!”
“找到你了”萨纳然露出笑容,只见他对游弋在自己身边的飞鱼低喃了几句,水泡顿时加快了速度。
“萨纳然,我去左边,你去右边,我们包抄。”
“好。”
水泡按照两人的规划立刻左右分离,真北在能目测对方身影接近地面的地方从袖中抽出一柄袖剑,随着水泡破裂,他轻松落地,耳边聆听动静,目光紧紧捕捉对方的动作,也不知究竟离开了多远,不多久,眼前便是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势,除了身边矗立着不明的高大石像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真北加快了步伐,看见对方的一瞬他甩动手臂,扔出数只翎羽状飞镖,对方顿时停下脚转身将其打落。
“你是什么人,把火灵放下!”
“多管闲事。”被黑色长袍裹身者低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