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镇主顿时连忙摆手,眼中虽有着忌惮,可同时也掺杂着衡量之后聪明的判断,“行者此乃劝善之举,助良为事,怎,怎能让行者赔罪,若非行者出手,守山一家也无法得到救援,变成现状,也、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的,还望行者理解。”
“镇主既然如此明事理,我想,之后的事情必定会处理妥当”鱼庭雀说话间侧身看了一眼屋后。
“那,那是当然的,只、只是……”镇主一脸不自然的表情,然后看向夏无踪,“这件事的起因,真的已经明确了吗?”
鱼庭雀看向夏无踪:“如果镇主有心,解决这件事并不难,就看镇主怎么思量了。”
“是,是啊”镇主脸颊因为不自然的笑意让面部略微抽搐的跳动。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夏无踪亲自查看后已经得出了定论,只是他与镇上也并无太大的交往,因而在这件事上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相反,能够看这么一出戏让他着实愉悦了一番。
“这、这是什么意思?”镇主眼中的急切一时间盖住了对鱼庭雀的惧意。
“截流蓄池对守山家族来说的确是祸事,对你们扩地种植而言更是一切的祸因,可偏偏在这件祸事上就现状而言却是幸事,若非截流蓄池,任水继续流淌,说不定会带来更大的灾祸,不过是你们承受了最小的部分罢了”
夏无踪一言既出,顿时让镇主一愣,鱼庭雀也似乎证明了自己的猜测,的确是水质的原因导致。
“那,那究竟该如何是好?山脉流如果有问题,那,这整片山域生活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万幸的是,从蓄水池的水来看,活流中水质在一点点恢复,但究竟详细情况如何,我可不知道,只有我家药师才有断定的能力”
“荼婆!”镇主脱口而出,可当看见夏无踪的眼神那刻立马改口,“药,药师先生吗?我这就、立刻前去拜访。”
“还有呢?”鱼庭雀眼神犀利的盯着转身欲走的镇主冷冷的开口,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事。
“啊,嗯,我命人准备好所需的一切立刻让他们将守山一家接下山诊治,请放心”镇主眼神迟疑后立刻反应过来。
夏无踪转身看着这群人不由自主的笑出声:“这些人,将自己为人的一面诠释得如何?”
“再正常不过了”鱼庭雀眼神漠然,并未有太大起伏的转身走进屋子里。
刚走进屋子里,便见扁蕾满脸苍白、汗水浸湿了全身蜷缩着坐在墙边,扁青困难的为其施针但似乎并未有丝毫减轻的迹象,鱼庭雀连忙走上前:“怎么了,你不说已经控制住了吗?”
“刚才施了针,他的情况好转了一些,可是,现在突然急变……”
“痛……痛觉开始转移了,从咬噬疼变成间歇拧疼”扁蕾即使这种状态始终没有让自己失去意识,告诉扁青自己的状况,本就略白的皮肤此时几乎与死人无异。
“局部被压制以后,便会对另外的地方进行侵蚀,这药,很棘手”扁青没有一刻将目光从扁蕾的身上移开,唯恐会遗漏他的变化。
“那……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减轻他的痛楚”鱼庭雀拿起身边的浸湿的手帕擦拭着扁蕾脸上的汗水,此时她真的是一筹莫展。
“我已经知道大概的情况,可现在身上带的麻痹用的药已经几乎用光了,即使能够施针可也不能长时间继续”从被扁蕾用力抓住的手臂上传来的痛觉让扁青深知此时的扁蕾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而他此时又何尝不是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我来试试看”鱼庭雀说着举起手捏紧拳头,凸出食指与中指的关节,快速击中扁蕾身体上能够让人产生麻痹感的脉络点,虽与施针带来的是不同的麻痹,但至少能够让扁蕾不会再承受那难以想象的痛感。
“这种药会在初期让服下的人产生剧痛,之后药性会慢慢减弱,但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即使片刻得到缓解,可如果不继续服用将会给人带来更大的痛楚……”
“那这不是药瘾性毒药吗?”鱼庭雀一愣,毕竟自己因为抽烟也有相似的感觉。
“我现在不能明确是不是这类药,但就现在的病患表现,我觉得没错”扁青说着已经开始记录下更加详细的情况,“只要知道了这点,我也有了大概的方向,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马上解掉阿蕾服下的药毒,否则,他也一样会变成那种样子。”
“用什么药已经知道了吗?”
“嗯”扁青看向扁蕾,眼中的犹豫让他不由得看向鱼庭雀,“我马上去配药……”
“去吧”鱼庭雀点点头,“我会在这看着他的。”
幸而扁蕾之后并未再出现痛症,直到扁青从外找到了没有问题的药材回来,在反复多次进行药物激烈催吐后最终以温和的汤药令其身体得到了稍微的缓解,只是看着扁蕾难受的样子与痛苦的声音传来,身边人都不好受。
此时的扁青也顾不上太多,毕竟身边还有其他人需要汤药,等了许久,山下赶来的人才陆续将守山一家的人们小心翼翼的带走,等鱼庭雀一行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了迎接地热斯光芒的旦时。
“真是了不起的药剂师,以己之身试药,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与之先生一样的药师吧”夏无踪斜着身子靠在门边,虽用着调侃的语调,但听来却多了几分真挚与艳羡之意。
扁蕾的情况终于有了稍好平缓的迹象,就连呼吸也慢慢从急促紊乱趋于平静,阵痛的节奏似乎也慢慢的减少,鱼庭雀看着这年轻的面庞听见夏无踪的话头也没抬:“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瞬,让我以为你是真心的。”
夏无踪微怔后首次不作多想的轻笑:“难道不是让你觉得:啊,这个人原来没有想的那么讨厌;这样的感觉吗?”
“如果人真那么容易改变,也不会有现如今的我了”
听见鱼庭雀这样说,身边的扁青眼神有些动摇。
“不管怎样,被人当面直接这么说,怎么都有些伤心”
鱼庭雀抬头,她迎着夏无踪的目光忽然露出不明的笑容:“不过,现在看来你的确有点不同。”
“欸,是吗?”夏无踪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的光芒里带着一丝的期待,“是怎样的不同?”
“不再掩饰真实的自己,就算是讨厌,也是无比纯粹的讨厌”鱼庭雀此时似乎是带着一种认可的目光,当意识到扁蕾恢复清醒时她低头为其轻轻拨动遮掩眼睛的发丝,看着扁蕾仍旧迷糊但清澈的黝黑眼眸时再次开口,“只有一瞬间,的确是感觉到你或许是真心的,跟这两人一样。”
山下的医寮里,守山一家在这里接受治疗,而至于善后之类的事情即使扁蕾他们仍旧有心但毕竟这是属于林镇自己的事情,作为本就是邻镇与外乡人的一行人,他们已经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扁蕾的心里始终都像被人在各种刺入倒刺后又被人若无其事的拔除,那种感觉很难受,但更多是一种无奈与无力。
回程的路上。
坐在乞望背上的扁蕾一直静默着,而一旁的扁青这一行又何尝不是见识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他看着走在前方的鱼庭雀,脑袋里满是挥之不去的片段,比起被那些药材折磨的扁蕾,他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
“别憋着了,有什么想问的?”鱼庭雀微微侧身一眼就看见了将心事写在脸上的扁青淡然的开口。
“欸?”扁青一愣竟下意识浑身一颤。
见到他这种反应,鱼庭雀倒是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她悠然的开口:“现在还觉得羡慕我们这种居无定所,刀光剑影的活法吗?”
扁蕾一愣,他怔怔的看向鱼庭雀,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初次与扁青见面时的对话。
“这个……”扁青沉默下来,目光中仍旧还带着迟疑不定。
鱼庭雀停下脚,认真的盯着他,然后看向扁蕾,反而露出自然的笑容:“我倒是觉得夏无踪说的没错,如果是你们俩的话,想必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成为超越那位药师的人物,在那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困惑,疑虑,都是必然促使蓓蕾绽放的经过,每一朵花的舒展,其实并非一如他人所想定会盛开的结局,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扁蕾意外的没有否定,他反而缓缓的看向扁青,鱼庭雀已经将扁青长久而来的迷惘不定看穿了。
“大概是吧”扁青勉强一笑。
忽然乞望停下脚来,今日的天空,只有最后余光坚持,听见乞望的兽鸣,鱼庭雀放下烟杆眼神中蒙上了一层相同的黑暗:“还是耽误到了极夜之时。”
一行人走到药庐门口,鱼庭雀看着离开那天就停在门外的鹿车着实有些好奇,这是又来看病还是一直都没走?
“莫玛,你要离开了吗?”扁青扶着扁蕾,看着没有打算要进药庐的鱼庭雀。
“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那……,稍作休整再走也不迟啊”扁蕾一反常态的挽留。
“对啊,而且,明天应该就会进入极夜,在暗夜赶路总归不是最好的时机”扁青也接连点头,“多留几天而已,难道这几天还会出什么意外吗?”
“但是……”鱼庭雀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讨厌感觉。
“先不说那些,给莫玛的药还有应得的莫比都还没给,难道莫玛忘记了吗?”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不等鱼庭雀同意,乞望已经高兴的像回家一样跑了进去,让鱼庭雀实在是无法拒绝,当她硬着头皮跟随走入,才走到门口便应了扁青那张乌鸦嘴,面对眼前这个从熬药房走出之人,鱼庭雀控制不住的露出与吃了苦果一样的表情。
“这真是……”显然,真北看见鱼庭雀的时候神情一样的意外,只是不如她表现的那么明显。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