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只是推着轮椅,注视着被阳光晒的如棉花糖般的云屑,心情很好。
没有留遗言。
现在去想,必死的人何必去留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不如坦坦荡荡的死掉,死后要推诿责任啦,评称罪人的称号啦,全部推给自己就是了。
作为自己唯一能想象的只有一点——今天,是个一起死去的好日子。
推着轮椅。
路过自宅,那是作为自己第一次和她见面的地方。
“那时候你完完全全是病娇啊,说实话我是很厌恶的。后来甚至想着,你死就死吧,跟我没关系。”
别误会,并不是跟轮椅上的傀儡说话。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又路过一起看过电影的电影院。
咖啡馆。
···
发现和她一起去过的地方真少。感情也真是奇怪,明明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抢了她的伞一起回家,觉得太吵告诉她鞋子被藏在哪。
只是这样罢了。
值得被惦记十年吗?
“要是天底下尽是你这样愚蠢的女人,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
又路过一起爬过山的景区山脚。
并不是要在这里追忆和傀儡的记忆,来这里只是想到优夜吧。
想到她的告白。
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
不太清楚啊。
只是,从一开始彻底把优夜当小孩子对待就失策了。也是,那么聪明的优夜怎么可能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
感情的事,谁又能彻底说清楚。
但要问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在被告白以前就设想过优夜长大以后和别的人生活在一起。
能得出的结论是,那时不论有没有别的想法,一定都没把优夜当异性看过。
而现在,说不清。或许还是那样,或许又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再见面就能得出结论了。
但多半很难见面了吧,对于优夜而言说了那些话,也接吻了。只要回想起那时候她的表情,那润湿的童孔,就知道那对她而言即是表达心意,也是告别。不然为什么非得让自己事后才有机会清醒呢?
一个多月时间里,没发现任何异常的新闻,也没被任何人找到过。大概事情正如优夜所说,被她完美的解决了。
她并不想再见到自己,这样理解没什么问题。因为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嘛,可以理解。
推着轮椅,推了太久,路过太多地方,连夏弦月都被晒的脸颊通红。不过太阳已经开始斜着下山了。
苏曜也推着她到了最开始和优夜见面的小山坡脚下,背着她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上边有一对情侣,正在你农我农忘我的接吻。
“···?!”
发现苏曜背着夏弦月上来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那男的张嘴不痛快的说了什么,但牵着他满面潮红的女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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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苏曜的意思。没人打扰才能做下一步。
“嗡嗡——”
从开始爬阶梯上来时,手机就一直在振动。
一直有人打电话过来。
夏凉真。
“你带着小月去哪儿了啊?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那头是有些严厉的语气,“她现在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在外边。”
“···”
“你在哪儿?我现在开车过来。”
“···”
“喂?苏曜?!”
“···啊啊,就在我家附近,您开车来吧。”
为什么要回答呢?
在这时候结束傀儡的生命,再结束自己的,那么一瞬间什么也不用再去思考了。
只是突然看到未接电话,听到夏凉真的声音,感觉不管是谎言也好,真相也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诚然总有一天她们会绝望,可要不要让绝望提前,那并不是自己该做的事。
不对。
扯澹···
明明就是,握紧美工刀的手无法在她还未完全消除伤疤的脖颈上留下新的伤口。要不然,为什么手会颤抖?
是了,别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真正的意思是,自己也对这无聊的傀儡有了某种希冀。
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样,自己也被她们感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明知道是虚假的又要强迫自己去相信的希冀。
连当个罪人都当不成,当不好,又能指望怎样?
苏曜如来时那般又将夏弦月背上,带着她回到山脚,轮椅还在。将她放在上边固定好,推她回到了住的地方楼下。
夏凉真来的很快,打着电话很快就找到了苏曜具体的位置。
“苏曜,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必要这样的,现在小月的情况···也不是马上就能醒的。”
“唉,先上车再说吧。”
“···”
“不了,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家休息了,之后的事就麻烦您了。”
“···好吧,你自己注意休息。”
夏凉真似乎急着把夏弦月送回医院,也没多说,开车走了。
一直目送她开着车消失在车流里,苏曜笑了下,折返回去。
攀爬着阶梯。
视线高了之后就会发现整个城市都被即将落下的黄昏洒上绯红色。这种光景作为临死前的消遣倒是也没差。
当一个人重新落座在草地上,俯瞰城市,这时候才浮现出各种不想承认的希冀。
比如说,会不会在这时候优夜跑出来。
比如说,这时候接到电话,夏弦月真的活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要做的只是一件,不再对无聊的事抱有期望。
不再让优夜有所顾忌。没了自己她完全可以过的更好,怎么可能这世上就只有自己一人能接受她。甚至她根本不需要寻找人接受她,成了拟人态有大把人喜欢。
究其根本,这世界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只是个过客,或者bug而已。
“···”
注视着手机,没人打过来。
注视着阶梯,没人走上来。
注视着天空,绯红色越来越按,路边的路灯已经陆续亮了。
没什么留恋的了。
“噗呲——”
苏曜握紧美工刀,刺进了心脏。
健康的心跳开始拼命鼓动,大股的血开始侵染蓝色衬衣。说起来披着的这件外套,由夏弦月买的那件,还是不要弄脏了为好。
想要拿下来,可感觉太吃力了。算了。
躺在地上,渐渐开始感觉不到抽痛感,只能无言的感受血在娟娟地不停溢出。生命在四肢百骸抽离。
这明明是真实的死亡,而苏曜却怔怔的望着天上的白色小点。亮着,是星星吗?
可惜,它移动了,大概是什么飞行器吧。
然后,就守望着这样什么也没有的漆黑,随这意识任性的落幕。
【你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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