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天，教宗终於有回音了，他授权沙迦可以解密，於是法庭再一次开庭。

在这十天里，沙迦把教宗为什么要审判他的原因捅了出来，在报纸的报导中，教宗就是一个意图搜刮军费的战争狂。到後来，教宗的名字在沙巴克简直就像过街老鼠。论坛上各种辱骂帖子不用说，更有人做了教宗的陶瓷模型让大家砸著玩。可是彭尼他们也不发动反宣传，也不利用自己前期做的关於魔鬼的铺垫，凯力更是人影都不见。

「教宗指示我们可以信赖一个圣骑士，所以你可以描述那个让你屠杀平民的秘密，你的证言会被视为有效。」菲利普对沙迦说道。

於是沙迦把那天在密室里对我说过的东西又说了一遍，这下子沙巴克人心中最後一点怀疑的火花也熄灭了，沙迦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如果菲利普在这种情况下宣布沙迦有罪，只怕沙巴克人就要把神殿掀了。

可是控告官凯力自从上次申请修改控告书後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暂时没办法结案——按照规定必须等他五天。这五天里，沙巴克人就一直在欢呼他们领袖的胜利，一直到凯力在最後关头出现为止。

凯力重新出现的时候满身是伤，浑身包裹著白布，眼睛也瞎了一只，剩下的那只眼睛里露出阴森森的光，气势逼人。本来控告官无故失踪，法官是有权力责罚的，但是被凯力的目光一盯，菲利普就把责罚的事情忘了，只是向他说明了最近的进展。

「不，我不同意沙迦证言的可靠性。」凯力这么说道。

「但作为一名圣骑士，沙迦是不可能撒谎的。」菲利普这么回答他，「否则会失去神眷。」

「法官大人，我可以盘问沙迦吗？」凯力说道。

「当然可以。」菲利普回答道。

「教廷历七月十二日晚上八点你和谁在一起？」凯力向沙迦问道。

沙迦本来自信满满地坐在被告席上，但一听到「七月十二日」这个日期，立即大吃一惊。我一算日期，教廷历七月十二日不就是僵尸战争过後第三天吗？「我……」沙迦顿时语塞。

沙迦和僵尸战争也有关系了？「到底和谁在一起？」凯力咄咄逼人。「我拒绝回答，这和本案没有关系！」沙迦说道。

照例又是一阵嗡嗡声，多泽照例又是「安静！安静！」一阵乱喊。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凯力转头向菲利普说道：「我要求传唤证人。」

「与本案有关吗？」菲利普问道。

「绝对有关！」凯力说道。

「那就传唤吧！」菲利普答应了。

凯力的新证人慢慢定进了神殿，我一看差点就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进来的是我还欠她一刀的爱兰。欠她一刀也没什么，但当我用神耳照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我的感觉没错，她怀孕了，算算日期，正是僵尸攻城那一天怀上的。

爱兰走了进来，先不去证人席，而是走到我旁边（神殿太小，如果在执政厅，她从证人门出来怎么也走不到我身边。）看看我旁边的斯蒂法妮，对我说道：「我会好好把我们的孩子养大。」也不等我解释，就走到证人席上，不理我了。

「你是谁？」爱兰宣誓之後（祭司和圣骑士用不著宣誓），凯力问道。

「我是前任至高神见习祭司，但我的心被仇恨污染而放弃了至高神的教义，所以我已经失去了至高神的眷顾。」爱兰说道。

听到这里，沙迦忽然微笑，看来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你所说的仇恨指的是什么？是对谁的仇恨呢？」凯力问道。

「是新月战争中战争失败的仇恨，对惩罚之圣骑士——亚曼国王子武.亚曼的仇恨。」

爱兰专挑轻的说。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利用教廷内部的力量复仇呢？」凯力问道。

「有，战争结束後，我去教廷想研究复仇的方法，这时候完美圣骑士沙迦找到我，对我说可以帮助我，条件是让我对付武.亚曼。」爱兰说道。

我安排了斯蒂法妮对付沙迦，沙迦安排爱兰来对付我也很正常。

「那沙迦是怎么样帮助你的呢？」凯力问道。

「沙迦帮我联系上了银狼佣兵团，出钱出力让我重新成为他们的精神领袖，还找了暗黑神祭司做我们的盟友，後来为了接近武.亚曼，沙迦还帮我拿到了见习祭司的身分。」爱兰说道。

沙迦也做得太过份了吧！

「那後来呢？」凯力问道。

「後来我发现沙迦的野心太大，他不但想杀了武.亚曼，他还和魔鬼勾结——其实他早就和魔鬼勾结了，听那魔鬼说，在边境的时候他们就常常和沙迦打交道——利用我们传播瘟疫。他派了一个魔鬼说是要帮助我们杀死武.亚曼，但实际上是让那魔鬼传播病毒。」爱兰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凯力问道。

「这些有的是我的亲身经历，有的是银狼佣兵团的人告诉我的，他们不会骗我的。而且我也曾经亲眼见过沙迦和魔鬼在一起。」爱兰说道。

「就是那个传播瘟疫的魔鬼，五年前沙迦把他偷运进中央大陆，研究专门对付至高神祭司的瘟疫，如果不是沙迦这种教廷高层，怎么能把一个魔鬼偷运进来呢？如果你们去查五年前沙迦的行踪，应该会有所发现的。」

这时候凯力出示一份教廷情报，情报上显示沙迦五年前曾经去过一趟边境，运了一批武器回来，但没有人知道後来那批武器上哪里去了。

「那之後呢！」凯力问道。

「大半年前我和武.亚曼一起出海，出海回来以後，我发现沙迦已经发动了一场瘟疫战争，就是我们所说的『僵尸战争』，但实际上这是一场以散播瘟疫为目的的战争，制造僵尸倒还在其次。我拚命想阻止，但是克里特指挥著暗黑神祭司和僵尸，我接近不了银狼佣兵团。後来大家都知道了，武.亚曼击败了克里特，我夺回了指挥权，想带领其他人退隐山林，但是沙迦怕我泄漏秘密，夥同十几个魔鬼来追杀我们。我们拼死把魔鬼击退，但是我也受了重伤，躺在森林里寸步难行，後来凯力祭司找到了我，治好了我的伤，所以我今天才有命作证。」爱兰说道。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相信大家都清楚了。」凯力说道。

「被告可以问证人问题。」菲利普说道。

沙迦站了起来，对我点点头，然後对爱兰问道：「我的确曾经帮助过你，那是因为我不认同教廷处理新月战争的手法，但是我没有和魔鬼勾结。」

「你有！」爱兰叫道，「也许不是勾结，也许是你雇用了他们，也许是他们雇佣了你，不管怎么说，你和他们一起攻击了我们。」

「暗黑神祭司是我们教廷的死敌，我攻击暗黑神祭司有错吗？」沙迦叫道，「你自己也说了，你的心已经被仇恨扭曲，你的证言又有多少是可靠的？你刚才一直把银狼佣兵团和暗黑神祭司分开，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大家，暗黑神祭司全部加入了银狼佣兵团？为什么你不告诉大家，你带去归隐山林的手下几乎全部都是僵尸？」

「对啊，对啊，证言不可信！」

「背叛者胡说八道！」

「背叛了至高神的人不可相信！」旁听席上的人大叫。

「安静，安静！」多泽叫道。

「那么你到底有没有和魔鬼联手攻击爱兰呢？」菲利普问道。

「我拒绝回答！」沙迦叫道。

「没有关系，除了爱兰，还有别人看见你和魔鬼联手。」凯力说道。

「暗黑神祭司还是僵尸啊？」沙迦嘲笑著问道。

「是不折不扣的至高神祭司。」凯力说道，「至高神祭司桑迪。」

「什么？」沙迦叫道。

「我请求传唤桑迪祭司作证。」凯力对菲利普说道。

「准许。」菲利普说道。

门口的神官传唤之後，两名神官抬著一具担架进来，桑迪就躺在担架上，满身的绷带，胸口一个大洞，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这大概是受伤之后没有好好调理就急着赶路造成的。

「请问你是谁？」凯力问桑迪。

「我是至高神祭司桑迪。」桑迪说道。

「请问在僵尸战争之後，你去了哪里？」凯力问道。

「至高神在上，那天僵尸战争第一阶段刚刚结束，我又急著把瘟疫的情况报告给格陵的神殿，虽然天色已晚，虽然僵尸们还没有被肃清，但我还是不听惩罚之圣骑士的劝阻，决定一个人先上路。至高神的智慧啊！惩罚之圣骑士的顾虑是对的，我走没多久就被骑兵僵尸抓住了。後来僵尸骑兵撤退，我被他们一起带走了。至高神的光荣，过了两天，我终於看见了背叛者爱兰，在我的谴责下，她觉得十分惭愧，决定放我离开。」

「可是我刚走不远，一阵流星雨就落在僵尸们的阵地上，几乎把僵尸全灭，要不是我走开了，我也死定了，不过还是有一颗碎石打穿了我的胸口，我才伤成这样。至高神的惩罚啊！我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至高神信徒居然和魔鬼并肩作战。沙迦和十几个魔鬼一起袭击僵尸营地。即使作战的对手是僵尸和暗黑神祭司，和魔鬼联手也是不可原谅的。总之，最近背叛者越来越多……後来爱兰逃跑了，沙迦和魔鬼们还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全部都听见了。」桑迪说道。

「他们说了什么？」凯力问道。

「至高神在上，那些魔鬼说他们这样跑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沙迦说那也没办法，谁叫暗黑祭司们失败了呢！至高神的奇迹啊！後来魔鬼们还抱怨说沙迦的权力不够大，沙迦说等教宗死了或者退位，他很有可能继承教宗的位置，到时候他的权力就大了。至高神的诅咒，魔鬼们说谁知道教宗什么时候死，说不定教宗还可以活几十年呢？沙迦说他有一个计划可以逼教宗退位，不过他们没有就此事深谈下去便走了。」

「你没有看错或者听错吗？那的确是完美圣骑士沙迦和魔鬼？不是你重伤之後出现幻觉吧？」凯力问道。

「至高神在上，绝对不是。」桑迪说道。

「我的问题问完了。」凯力对菲利普说道。

「被告人沙迦，轮到你问问题。」菲利普对沙迦说道。沙迦却只是坐在被告席上，脸色阴晴不定，变化迅速，菲利普叫他也犹如没有听见一般。

「被告人沙迦！」菲利普对沙迦叫道，「你没有问题吗？」

「没……没有。」沙迦说道。

「至高神在上，你勾结魔鬼散播疫病！」桑迪对沙迦叫道。

「我没有！」沙迦叫道。

「至高神在上，你设下陷阱，反对教宗！」桑迪叫道。

「我没有！」沙迦坚决否认。

「至高神的惩罚，你阴谋发动战争！」桑迪叫道。

「我没有！」沙迦面红耳赤地叫道。

自从桑迪出来之後，我觉得沙迦整个人都不同了，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脸孔，一样的圣骑士甲，可就是有什么不同了，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忽然掉入水桶一样。把铁加热到两千度它就会发光，掉入水桶就会降温，温度下降後，它就不会发光。铁失去了光，沙迦也失去了光，沙迦失去了圣光。

「压死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彭尼微笑著说道。

「我们两个当中一定有一个人说谎。」桑迪叫道，「让至高神来裁决吧！让至高神来证明对错！」说著，桑迪召唤出了圣光笼罩全身。

「请您召唤圣光让大家看一看！」凯力冷冷地对沙迦说道。

沙迦同样冷冷地看著凯力，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可以欺骗所有的人，但是你欺骗不了至高神。」桑迪对沙迦叫道。

「你说谎，你和魔鬼勾结，你屠杀平民，你违背了圣骑士的精神，你背叛了信任你的人，至高神给了你很多机会，盼望著你能反省，盼望著你能改正自己的错误，但是你一错再错，不知悔改，直到今天，你终於失去了至高神的眷顾。」凯力气势如虹。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办。

沙迦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喘气声清晰可闻。

「不，我没有失去至高神的眷顾。」沙迦很快平静下来，说道：「我不能召唤圣光是因为别的原因，我有证据。」

「什么原因？什么证据？」菲利普问道。

「晚上八点我会说出原因。」沙迦说道。

「什么原因？什么证据？」菲利普问道。

「晚上八点。」沙迦说道。

「什么原因？什么证据？」菲利普犹如鹦鹉一般追问不休。

「晚上八点。」沙迦咬定青山不放松。

「你藐视法庭吗？」多泽叫道。

「凭你也值得我藐视？」沙迦轻蔑地看著多泽。

「你……」多泽叫道。

「算了，我们给沙迦这个机会。」菲利普说道，「我就等到晚上八点。但事後如果你提不出新的证据，我就要宣判了。」

被至高神抛弃，就等於被中央大陆四千万至高神信徒抛弃。沙迦在龙切尔的势力再怎么根深蒂固也好，一旦被至高神抛弃，他也就身败名裂了。凯力指控了很多罪名，我不知道是哪一项让至高神收回对沙迦的眷顾，但这无关紧要，在龙切尔这样的教廷联盟国家里，非至高神信徒不能做国家领导人，更不用说背叛至高神的叛徒了。沙迦可以挑战教宗的权威，但绝对不能挑战至高神的权威。八点，晚上八点！还有四个钟头，我盼望著奇迹发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