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苏怡顿悟,未雨绸缪(1 / 2)

 话说完了,瞧着顾瑾汐那眉宇颦蹙,眸光冷凝的模样。

药老低下头,双唇微抿,“顾丫头,这可是有什么难处”虽然曾经在药家听说过这个方法,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古籍孤本的记载虽然大都现实,但想要实现却并非想象那么简单的。

“以针入骨髓为正,辅以良药催生;这种方法师父的确说过。”顾瑾汐低下头,药老听了顿时双眸圆瞪,眼神瞬间变得晶亮,不过随后面色又不由得黯然了下去,等着顾瑾汐接下来的话,“只是师父也曾经特地嘱咐过,此法风险太大,不到玩不得以的时候决不能尝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谁都不知道这针刺下去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毕竟骨髓不同于穴道,有迹可循。

“”药老闻言,沉默了下来。

顾瑾汐细细地检查了流枫的伤势,那拦腰砸下来的顶梁虽然看起来伤口严重,尾椎往上七寸的地方脊柱已经受伤是事实,只是到底需不需要冒这个险,“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嗯。”药老沉默半晌,看着躺在床上的流枫;给谢逸调理了多年的身子,对流枫自然也有着几分感情,如果真的就此成为了废人,怕是他自己也接受不了的。

一帘之隔的外间。

谢逸坐卧不安,双手交握,坐在轮椅上低着头,脸上仍旧惯常的云淡风轻,可眼底的黯然可颦蹙的眉宇却能够发现他的反常。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谢安见状轻轻地拍了拍谢逸的肩膀,转头看着那隔断了内外的布帘。

“嗯。”谢逸点点头。

其实谁都知道流枫的伤到底有多重,有顾瑾汐在,性命可能保住了可能不能再站起来,或者从此就成为了只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的废人,谁都不想后面一种情况发生,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谢逸就恨,如果不是自己流枫也不会

“爹。”谢玮坐在旁边的红漆楠木雕花草浮纹的座椅上,紧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薄唇微微嚅了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安转头看向谢玮,“怎么了对了,忙活了半晌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谢琦和谢煜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虽然不喜欢,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孙女,难道能真得看着他们不管不成

“煜儿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琦儿”谢玮薄唇微微抿了抿,面色有些难看。

“嗯”谢安闻言面色变了变,看着谢玮,神色有些紧张,“怎么回事难道是受伤了”毕竟在那祠堂中那么大的火,没来得及跑出来受伤也还算正常。

谢玮低下头,微微颔首,“在起火逃跑的时候跌倒,摔到了被火烤红的铁柱上”说到这里他的眸色沉了沉,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为难。

“跌到了铁柱上”谢逸听了注意力似乎是被拉回来了些,抬头深凝了谢玮一眼,“看大哥的样子,难道伤势很严重没有请大夫过去瞧瞧吗”

“之前请了药老过去看了,可是”谢玮低着头,想到谢琦说的那些话,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就算再生气,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毁容不成他低着头。

苏怡原本立在谢逸的身后,给他推着轮椅,对这个自幼坐在轮椅上的弟弟,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就非常的心疼,有着一股不可言喻的亲切感;到了后来知道那是自己的弟弟之后,那种心疼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了;此刻听到谢玮的话,几乎是本能的开口,“难道是伤到了什么不该伤的地方”

“阿玮”谢安转头也怔怔地看着谢玮。

谢玮闭上眼深吸口气甚至不敢去看苏怡,尤其是知道了谢琦和谢煜对苏怡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虽然这是他的亲妹妹,可自己的儿女对她不仅没有一点尊重,反而含沙射影,话中夹枪带棒,甚至让她有了从此与谢家断绝关系的念头,现在谢琦的脸上受伤,而顾瑾汐是她恢复容貌的希望,可这话,自己怎么能说得出口;再加上自己的父亲和幼弟都不希望他们知道顾瑾汐的医术,脑子千回百转,心中愁肠百结,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在舌尖打着转转,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看大哥的模样,难不成那谢琦的伤在脸上,被毁容了不成”谢逸转头深凝了谢玮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色彩;“大嫂从来对我这个残废的弟弟不屑一顾,今天竟然会得空来我这闲逸居,怕是为了汐儿而来吧,她已经知道汐儿的医术了”

话音尚未落地,谢安苏怡,谢逸,三双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谢玮,眼神灼灼,带着紧张,又好像透着点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色彩;而苏怡则是浓浓的紧张和担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自家女儿不想暴医术,那必然有她的道理。

感受到他们的疑虑,谢玮低下头,心中不禁划过一抹淡淡的自嘲,“我没有告诉耿氏有关汐儿医术的事情,只是流枫在祠堂受了重伤,弟弟跑去请大夫的事实,府上这么多下人都看着呢,耿氏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弟弟去请神医的传闻,想想让汐儿给琦儿看看。”

竟然是真的毁容了

谢逸嘴角斜勾,眼尾轻轻挑了挑很快就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语气严肃,“大哥,你该知道,我清汐儿过来给流枫治伤并非是无偿的。”说话的时候他紧紧地盯着谢玮,一字一句,“换句话而言,现在的顾瑾汐,只是一个治伤的大夫,该她的诊费我一份钱都不嫩少她的这是代价”

“”谢玮嚅了嚅唇,想说诊费他也能付,可想到顾瑾汐与谢琦的关系,因为谢琦对苏怡的不敬早已经是闹得水火不容,如今就算苏怡已经认祖归宗,想不想出手诊治那也得看顾瑾汐的心情;更不用说因为耿氏因为谢琦的关系,如今苏怡只是苏怡,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血缘,压根就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往常就曾听说过自己这弟弟跟顾瑾汐的关系亲厚,连他都需要明算账,那自己就更不用想了。

“严重吗”谢安沉默了半晌,好久才语气沉沉道。

谢玮眉宇微微颦蹙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药老过去看过之后说因为琦儿脸上受伤之后,皮被火燎烧有些焦了,想要恢复,怕是难了,所以我想”

“不行”不等谢玮开口,苏怡脱口而出。

“妹妹”谢玮猛的抬头看着苏怡,眼底带着浓浓请求的色彩,“琦儿年纪小不懂事,往日多有冒犯,大哥在这里替她给你配个不是,但她如今还那么年轻,如果真的被毁容了”

苏怡素来最是善良心软的,听到这里脸上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动容,可想到顾瑾汐,她立刻又坚定了自己的心肠,“谢大少爷,谢家的孙小姐年纪可不小了,我家汐儿才十二岁尚未及笄呢。当初谢家的孙我们母女攀高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更何况,连药老都说没有办法了,我家汐儿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谢玮闻言,彻底地沉默了。

谢安和谢逸原本还想开口说点什么的,可看到苏怡那坚定的目光和神色;想到她这些年来的艰辛,想到近来发生这些事情之后顾瑾汐的反应,想到他们谢家从头到尾,除了在御书房那次,他们谢家真的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为她们做过什么,每次每次不是谢逸重伤就是流枫重伤,每次都是在需要顾瑾汐医术的时候才想起她们,也难怪那素来性子温软的苏怡这次态度也如此的坚定。

“怡儿。”谢安眸色沉沉,面色黯然,“是爹对不起你。”

苏怡听了,心底不由得有些动容,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别开脸不看谢安,“这件事情真的不行,我家汐儿才十二岁,她何德何能”

看到苏怡那眼眶红红的,眸底已然蕴满了泪珠,谢安和谢玮纵使再想说什么也都赶紧给咽了回去,那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人家母女,现在人家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是本分,不管顾瑾汐出不出手,那都是对的,他们没有任何好怨念的。

陡然,原本就紧张弥漫的外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让汐儿自己选择如何”谢逸低下头,眼底似乎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嗓音低低沉沉不复往日的清朗,只是听在其他三人的耳朵里却是非常的沉,好似石头般。

苏怡薄唇微微抿着,颦眉蹙頞,似乎想说什么来反驳,可对谢逸,那些伤人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闷闷地,点点头,连药老都没有办法自家女儿未必能行;纵使可以,以自家女儿现在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执拗性子也未必会出手,想到这里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心终于放下了些点点头。

“也好。”谢安闻言同样点点头,“只是流枫的伤势非同小可,上次给逸儿治完伤之后顾丫头就累得够呛。”原本是想说累得吐血的,可看了看旁边的苏怡,到底是将吐血两个字给咽了回去,稍顿接着道,“待会儿顾丫头出来,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

谢玮听了连连摆手道,“让汐儿先休息,琦儿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不过话先说回来,药老浸淫岐黄医道大半辈子了都拿贵府孙小姐脸上的伤势没有办法,如果汐儿真的束手无策,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苏怡仍旧心里有些担忧,上次给谢逸治过伤之后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卧床休养了好几日,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悔,如果自己跟谢家没有关系就好了,偏偏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得受累。

感受到苏怡身上气势的变化,谢逸不禁低下头,转身看着苏怡,“因为我的事情总是让汐儿劳累,姐姐,抱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谢逸脸上的黯然,苏怡心头不由得又被心疼弥漫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汐儿是我的女儿,她才十二岁。”说着,抬起头看着那布帘,似乎想要透过那厚重的布帘看到里面的情况一般,“如果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她也不用那么的辛苦。她还那么小,别的女儿家这个年纪都养在深闺,承欢父母膝,可她却因为我,不得不扛起这么多的责任和重担,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她。”

谢逸听了,薄唇微微抿着,“姐姐。”

“怡儿你也别太伤心了。”谢安听了也觉得心头既不是滋味。的确顾瑾汐才只有十二岁,距离及笄成年那都还有三年的时间,可她却太过成熟,太过懂事;懂事到他们所有的人都忘却了她的年纪,忘记了她本是应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抬头望着那布帘,“顾丫头懂事知礼,又有着这样的本事,那是老天爷对她的偏爱,你该替她高兴才是。”

苏怡鼻头酸涩,眼泪顺着眼角轻轻的滑落下来,她摇摇头,“我的女儿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的,其实很多事情都应该我去做,可她却替我做了;甚至凉都城内的那些风言风语汐儿素来足不出户,可我却是知道的,那些原本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顾丫头是个好丫头。”谢安轻声安慰着苏怡。

“汐儿常说,所有人的命运,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谢逸低下头,淡淡的笑了,“我们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顺着本心,但求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往后不会后悔罢了。”

苏怡听了,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唯有谢玮,立在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薄唇微微嚅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看到苏怡脸上的泪,终究没有说出口,想到耿氏对他说过的话,想到谢琦的脸,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烦躁。

“咚,咚咚。”

陡然,外面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众人从沉默中抬起头循声望去,却只看到陆氏和谢明一前一后朝着房间的大门处不断的跑过来。

“怡儿,怡儿,我可怜的女儿。”陆氏见到苏怡猛的就扑过去将苏怡拥入怀中,“你又瘦了,憔悴了,怎么过得不好吗”

苏怡摇摇头,那声娘堵在嗓子眼儿,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尴尬,只能别开身子,朝陆氏福了福身,“谢夫人有礼了。”

“”陆氏顿时沉默了,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眶通红,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只是拉着苏怡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谢明见状,眉头紧皱,面色非常的难看。

“怎么样,查到了吗”谢安转头看向谢明,面色深沉凝重,语气似乎还带着几分浓浓的气氛和压抑。

“有点线索,但并不完全。”谢明说着从怀中掏出折子,“火桐油的用处特殊,一般除了火葬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用这种东西。因为曾经凉都发生的一起纵火案,陛下曾明令禁止火桐油的流通,整个凉都只有司徒家的铺子有火桐油出售,所以奴才特地去司徒家查了查。”

谢安面色难看,眸色冷凝,侧身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深吸口气,“结果呢”

谢明说着将手中的小册子恭谨地呈上来,“奴才细查,发现咱们谢家在三个月内有两名下人先后去申买过火桐油,厨房帮忙的张阿牛,三个月前老母亲去世,无钱安葬所以选择了火葬。”

“嗯,还有呢”谢安双眼微微眯着。

“七天前,翠微居负责洒扫的丫鬟小翠的姐姐跳水轻生,因为是奴籍,只能火葬。”谢明面色微沉,嗓音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色彩。

屋内所有的人闻言,都惊了。

谢逸双眼微微眯着,“张阿牛是个老实人,性子纯善敦厚,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小翠在处理完其姐姐的后事之后也悬梁自尽了。”谢明低着头。

“什么”谢安尾音微扬,“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谢明面带恭谨,低下头压低嗓音道,“这种事情也是晦气,更何况是签了死契的奴婢,所以当时奴才让人给扔到乱葬岗,并未做其他处理。”

“所以”谢安眸色暗了暗。

“不,爹你的意思是”谢玮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脸上似乎还带着点什么不敢置信的味道,似乎是有点明白了,可又不太敢相信,“之前祠堂发生的火,难道是”

谢安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眸色冰凝,“哼,这次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对我谢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苏怡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谢家祠堂被烧毁的消息她自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谢家丢失的女儿,可到底从出生不久就已经失踪,再找回来已经是三十多年以后;这不刚认回了爹娘,又因为耿氏和谢家兄妹作祟,认祖归宗只是遥遥无期,即使祠堂被烧毁了,她也真的没有半点感觉;只是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竟然有人放火烧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