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章 踏上行程(1 / 2)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莫入

刘木收拾好了行头,灌了半葫芦水带上,便出门了。

今天他要去离家较远的山脚下去挖甘草。

干旱和炎热折磨着这片土地。远远望去那山山树树,沟沟壑壑都一片热气蒸腾中扭曲了本相。

天地像熔炉,炼取着一切生机。

刘木的父母早晨去了镇上,是去为水官庙送新草,顺便把刘木前阵子挖的几捆甘草卖了。卖甘草得钱了,刘父打算买些盐和精肉回来,家里已经个把月没见过荤腥了。而刘母则念叨着要买几斤便宜的肥膘回来炼油,精肉死贵死贵的还不当吃,几顿就没了,炼油却是可以吃上几个月的。日子就这么精打细算的过着,饱不了肚子也饿不死人。

为庙祝送的新草取自村外的山头,长约五寸且都需向阳而生。天就这么干焦焦的,野草蔫黄蔫黄的互相搀扶着苟延残喘,能长到五寸,实属不易,非居于藏风聚水之处的地脉之材没有可能。为此父子二人跑遍了村周围的山头,苦寻了几日才找到了几棵,堪堪一握而已。

刘木拍了拍‘大黑’狗头几下,叮嘱它好好看家,然后出门径直朝东北的山里走去。

附近的甘草大部分都被人挖光了,要走去更远的地方才能有些上品相的收获。镇里的药铺收购甘草是按品相论价格的,越粗越长越值钱,而略细一些的只能看掌柜的心情,几个铜钱或者干脆拒收,然而那个胖胖的掌柜似乎一年到头心情都不大好。

大约五六里的路程,刘木走的很快。

酸枣沟就在那座大山的脚下,是经年山洪水蚀冲刷出来了的一条土沟。山上的酸枣成熟掉落后被流水带到沟里的旮旮旯旯生根发芽,在两侧的沟帮子上高高下下的长成了一大片酸枣林。

一般只有刘木这种常年混迹山里的野娃子才会钻进酸枣林子。酸枣树枝尖刺杂乱横生,树空之间间隙狭小,进来一次免不了挨扎或者刮破皮肤,只有娃子们才能凭借小巧身型在这里来去自如,所以大人们很少光顾这里。还有就是有人在这里见过蛇群过道和野狐问路的古怪事。对此村里老人们的说法各有各的版本,但有一点相同,就是绘声绘色的故事结尾都会告诫小孩子不要去那里,阴雨天的时候更不要去,会被吃掉或者抓走。吓得那些流鼻涕的懵童一愣一愣的,晚上都不敢独自一人出屋屎尿。老人们拿出的典型例子就是后街村尾的崔傻子,一个精壮的小伙子阴天进林子里摘枣,失踪了十多天才回来,回来时已经是痴痴傻傻,每天只是念叨着“大蛇,仙女”的,几十年过去了也不见好。老人们的一致看法就是崔傻子惹怒了精怪,被狐媚子惩罚遮了眼,吸了魂。所以这里慢慢就成了大人口里的儿童禁地。谁家的小孩子调皮捣蛋,不用打不用骂,只要说把他扔到酸枣沟去喂蛇喂狐狸,立马就会有出其不意的良好教育效果。

越是离奇的故事越能勾起孩子们的猎奇心,于是这里变成了半大小子们证明胆量的探险乐园。小时候的刘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打蛇救人更是同龄们津津乐道的光辉事迹。

刘木喝口水抿了抿干巴的嘴唇。天地焦燥,草药稀疏,现在也只有去这种“禁地”碰碰运气了。

跨过那道必经的伏牛梁,就到了酸枣沟。

这条由宽及窄慢慢伸向大山腹地的大沟就像是遗世独立的一方小天地,天地清凉鸟语花香。两侧沟帮野花盛放,棵棵枣树新枝红嫩老干遒劲,青翠油亮的叶子像蒙了一层淡淡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枣花香气,蝴蝶蜜蜂都在花间忙碌着,偶尔还能听见鹌鹑和野鸡的叫声传来。几丈宽的沟底铺满洪水从山上冲带下来的大小石块,石块缝隙间生长着一丛丛茂盛的野草。

大日同天,凉热两分,相对于外面的有气无力,这里越发显得生机盎然。刘木今年也来过这里几次,但是从没有发现沟里沟外的景像竟是如此不同。

他贪婪的享受着这份清凉,顺着沟底朝山跟方向慢慢走,仔细地探寻一切可挖的药材。

刘木看到很多新的树坑,他知道这是山北河边人最近时候过来干的。

。。。。。

山北面的大河因为干旱以及人们开渠引水灌溉田地,这几年也变得水势大减。原本曲折的水道变得更加纤细,宛若羊肠,故而有了新名:羊肠河。

这条曾经贯穿大河镇几百年的水路在三十年前夜里突然改道山北,从前的浩浩荡荡大河直行更是变得曲折蜿蜒似蛇行于谷。

这段时日,河岸几个比邻的村庄正因抢水灌田而打的不可开交。

本来沿岸的村庄都是契了公平河约的,但是大旱之年,为了庄稼能活,能产出口吃的让人活命,什么约束准则就都通通拋诸脑后了。村人纷纷开渠筑坝,并且村村还都组织了护坝队,年轻力壮的男女日夜巡逻不停,甚至连懵懂顽童也加入其中。

于是上游筑坝,中游去扒,中游筑坝,下游去扒,循环往复吵吵闹闹已有几月。

忽有一日,几个村的族老们均被拘魂入梦。一独角黑鳞男子,言乃是鹞山之蛇,居山底八百年,修炼有成已达化蛟之期。三十年前走水之时因操水不慎误伤人畜,被大河镇新来的庙祝赶来阻止,一番激斗两败俱伤。恼怒之下拎河山北,断了山南的澎湃水运,从此才有了山北河岸人的丰衣足食。现而今村人内斗观之不忍,遂邀几位威望族老共聚一梦,传授调解之法:两日内移山南枣木八百于鹞山之北洞外,他便可作法拘水于天普降甘霖,解救山北旱急,免去村人筑坝打斗之苦。

梦醒之后的各村族老们深信不疑并感恩戴德,即刻吩咐下去开坝放水,并且都派出了壮劳力去山南挖树。

赤山城这地方地处蒙州,榆树,杏树,枣树最是普遍,更有‘家无榆树不存钱,户无枣树不长寿’的说法,所以家家户户院里多少都会种上几棵。众人虽然不解为何舍近求远跑到山南挖枣树,但是碍于族老们的威望这趟翻山越岭之苦是免不了了。当然这其中不乏有些惫懒奸滑汉子挖了自己家的树滥竽充数的。

山北人来挖树,抱山村的人也有瞧见,但大都没当回事,一是天生天养的无主之物谁也不会太在意;二是数代的嫁娶繁衍使得人们都成了拐个弯都能攀够得着的亲戚,虽说是七竿子打不着八竿子戳瞎眼的关系,但是这种小事面子上还是能过得去就过得去了。

辛苦了两天,终于鹞山北洞周围栽够了枣树八百。与此同时山北各村家家户户门前都降下一片枣叶,上书:明日雨落于天。

有如此奇事,众人更加笃定蛟仙会普雨苍生,均面向鹞山焚香跪拜感念不已。

水缸,大瓮,葫芦,木盆,凡能盛水之物更是纷纷登场,甚至有人把喂牲口的大石槽都抬了出来,置于院中静候甘霖。

。。。。。。

鹞山北洞。

狭小的洞口进去百步之后便是一处幽暗广阔的空间。一条碗口粗细大蛇口吐人言朝着幽暗深处的“两盏红灯笼”回报:“禀告老祖,天府雨师距此八百里。”过了一个时辰,又有一条大蛇来报:“老祖,天府雨师距此七百五十里。”

“七百里”

“六百五十里”

每一个时辰都会有一条大蛇来报告雨师行程。直到来报雨师距此三百里的时候,幽远处红光曵尾,从黑暗中爬出一条磨盘粗细的黑蛇,等它的蛇头爬到了洞穴中央就慢慢显化出了人形。

仔细看他,身高丈余,一双魔眼生赤焰,头生单角露峥嵘。浑身精壮,唯缺一副腿脚,一条蛇尾,腹下有两骨突出,竟然是三爪双足模样。身披黑光幽鳞甲,腰系一条葡萄藤。藤上挂着一袋金精,两颗丹药,三张蜕皮,四把二胡。

这四样是他最珍贵的傍身之物。丹药和蜕皮以及洞外的八百枣树是应对九霄天罚的保命手段。那一袋金精足足有三百斤,是它辛苦百年在山石中抽炼所得,此次预要借天罚之力粹成一样趁手雷兵。

二胡则是普通的二胡,是几百年前它从一个登山跌死的乐师身上偶得。在漫长的修悟岁月里,拉二胡成了它排解寂寞的唯一方法。这四把二胡被它命名为春刀,夏莲,秋水,冬山。春刀不寒蚀筋骨,夏莲五蕊焚肉身,秋水凉幽收魂魄,冬山凛风碎心神。一琴一曲余音绕梁碎魂焚身。正是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它自信人妖两界,无有琴技能出其左右者。

此刻它望向洞顶,喃喃说道:“观山之术?莫非是天府庙祝的人?”便瞬间化作一道虚幻蛇影消失不见。

。。。

慢慢的刘木发现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不知何时头上出现朵蒲团大小的蘑菇云,追着自己飘来荡去不离左右,云影更是时刻把自己罩在其中。刘木极目望去,此云强光不透,水气翻腾,似有闪电交错其中。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禁想起了村老们口中的鬼怪传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拔腿便要溜之大吉。喘息之间,一股刺骨寒息笼罩全身,猝然间云中几道紫色闪电径直劈下,一声炸雷在头上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大地震颤沙石四溅,尘土飞扬中似有一道蛇影扭曲消散。

迅雷不及掩耳,刘木此刻是苦不堪言。浑身淌血,眉发似灰,肤如焦炭,耳內的嗡鸣声令他眩晕作呕。激射而来的沙石把他的汗衫打的像个筛子一样。裸露处清晰可见丝丝紫电游走于皮下。

紫电游走如蛮牛过街,凡有阻碍横冲直撞一击破之。刘木体内的脉络被冲的破碎不堪,仅剩一处胸口紫宫窍穴也都成了新生雷池。雷云之下道道紫电淬炼着血中杂质,紫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体外。一股股恶臭气息更是透体而出,蜂蝶虫鸟,路过尽死,闻之即亡。

体内疼痛如锥心挫骨,脑中更是如天神擂鼓轰鸣不已,刘木大有神魂俱散之感。

清醒中感受痛苦一步步蔓延,才是真正的折磨。若是有人开了法眼,可以看到此时刘木的神魂在皮囊内四处冲撞,急欲脱体而逃。

。。。。。

山根一颗老枣树下站着拄拐的灰衣佝偻老婆婆和一身白色冠服的美妇人。她俩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美妇人有些犹豫不忍。

“年龄似乎小了点?”

“英雄出少年嘛!”

“根骨一般般吧!”

“时不我待,不行也得行了。”

“婆婆可曾想过事后如何处置?”

“抱山村无非再多个傻子而已!”

“兰丫头莫要再心软,刚才为救下他打杀了那鹞山来使,事情断无转圜余地。紫电粹神魂,修道之人万求之机缘,只要他抗的住,就是你对他有再造之恩!得人恩果千年记,只不过他是现世报而已。如若失败,我可以破例一次,将他的种子寄托给风中,下一世他会投胎在一户好人家,安乐一生。”

“刍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