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惶然惊醒,不过喃喃的一个点头。
任谁也沒有料到,那个风光无限的凝贵妃会被毁了容貌丢在这小小的制衣局里,每日和他们共寝同眠,那个会所谓巫蛊之术的妖女平凡的连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
可见现实和理想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凝歌和莲香好一顿忙活,终于是在午夜之前把该做好的事情全部弄完,揉着肩膀就向着卧室走去,制衣局的卧室是十个人一间屋子的大通铺,大家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是盖着不同的被子。
只是已经这么晚了,卧房里面的灯好似感觉到了凝歌和莲香的归來飞快的熄灭,以至于凝歌怀揣着一抹困顿,倒在床上都觉得整个屋子里气氛的紧绷。
事实上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凝歌就好像是一个完全独立在这些个丫鬟之外的独行侠,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最多身边会多一个常常被欺负的莲香,再也沒有更多的了。
她们眼中的那个心水,依旧是那个得罪了段嬷嬷的小偷,遭众人唾弃,所以压根也就沒有人愿意搭理她。面对这样的冷漠,凝歌也该早就习惯了,所以躺下來就觉得心情平缓了许多,也顾不得为何这么晚了才熄了烛火。
众人都在睡觉,她总不能爬起來和莲香聊天,只好下意识的去摩挲自己怀中的那些个宝贝,一个棱角分明,一个光滑圆润。
唤月临死之前似乎在她身上塞了不少的东西,只是那时候的她或许已经是毫无知觉,完全不知道唤月会在自己身上放些什么,后來來了制衣局每晚上总是要刻意的摸上一摸,揣在怀中的东西不是别人,正是那半块凤玉,还有从前凤于飞送给她那凤凰血玉的镯子。
那时候还是彼此遣倦,凤于飞只笑说那东西是凤家假传,是用鲜血浸泡出來的东西,还试问过凝歌敢不敢带。敢不敢带,那镯子都带在了凝歌的手上,只是后來为了不招人耳目,拖下來藏在梳妆盒子里,不曾想唤月把那样的东西也带了出來,竟然随着凤玉一起掖进了她的衣衫里。
凝歌一摸到那棱角分明的凤玉,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唤月垂死挣扎时候那双泪涟涟的眼睛,午夜梦回,又总觉得是有人刻意的站在床边死死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有幽怨透明,像极了唤月和秋少。
是不是连他们也开始恼恨凝歌此时如鸵鸟一般躲避的心态了呢?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凝歌都是大汗淋漓的,所以睡眠质量也相当的不好,三日俩虽然见着伤口唯有恢复,眼眶下却好像是蒙了厚重的黑眼圈,加上那几道狰狞伤疤的陪衬,那巴掌大的笑脸竟然显现出许多怕人的气质來。
凝歌惯常伸手去摸手中的凤玉,忽听得窗外传來一阵悠扬的笛声,声音忽高忽低,随着风飘飘荡荡的窜进了凝歌的耳朵里。
凝歌攥着手里的凤玉和凤血玉的桌子凝神细听,只在那曲子的婉转中间寻到了几分悲悯和遗憾,婉婉转转的好像是书写好的情书无处投递。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來,正好照在凝歌的床头,凝歌被这样明亮的月光晃的丝毫沒有睡意,只好爬起來循着低声一路走了过去。
制衣局之后并非是山,事实上和山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中间有一片湖泊,湖边上遍植杨柳,如今已经是正春时候,柳树争相抽了芽,嫩嫩的垂在水面上,不多远就能窥见那柳枝上星星点点的毛絮。
这里风景正好,也正是那笛声的來源地。撇开此时的凝歌欣赏不了那美妙的笛声显得有些烦躁之外,这里的良辰美景,倒是值得一看。
笛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凝歌不耐的扯了树上一片颜色偏深的柳叶凑在嘴边,轻轻的滑动,吹起來的曲子竟然是断断续续的:“世上只有妈妈好。”
因为不熟悉,所以每一个音符把握起來都是分的慢,凝歌只能一点一点的去摸索,也顾不得身后还有一个人在听着呢。
吹着吹着,凝歌的眼泪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此时的她是真的想妈妈了,來这里那么长时间,只是在凤于曳的琴声里最后看见过母亲一次,那时候妈妈正在因为她英年早逝的事情哭的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感觉。
现在呢?
在这个位置的地方,地球旋转一圈,那21世纪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倒退十年还是前进十年呢?只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母亲,这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