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跄跄的小吏，从城墙到城中，又从城中又到北城门。

沿途一路，到处都在哭嚎，到处都在逃窜。

那些已然知道天义军杀入城的戍卒，百姓们，不顾一切地带着家属财货，涌向北城门

以致可通行的三条街道，嘈杂喧哗而又乱作一团，入目之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

时常有一队队溃兵，或携带不少家丁的士绅，对着挤在街道上乱作一团的城民大开杀戒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情，也没有人会谈什么法纪

为了开辟一条逃命的捷径，杀人，已变为稀疏平常之事。

而每到这个时候

小吏则默默缩着头，躲在最边缘的墙根。

他不能死，因为他还有县令大人委予的重任。只要感受到手中攥着的纸张，小吏瞬间会变得信誓笃笃。

他没有带老小，也没有管妻儿，如今手中县令大人给予的家书，便是他的一切。

“啊……”听着身后远方处阵阵喧闹，回首望到城东那边儿火光冲天。小吏知道，城墙恐怕已经失守了。

但城墙失守与他无关，他只想出城。若非要说带给他的影响，只不过是令其脚步更快一些罢了。

一刻钟后

小吏已然看到了北城门高大厚重的身影。

看着大开的北城门，和无数人疯狂涌出的一幕，小吏便人云亦云地跟随了上去。

摩肩擦踵，一步一堵

以致仅仅数丈宽的墙洞，让他足足走了两刻多钟

终于

随着眼前一空，城外空阔的荒野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出来了…

没心思理会为什么攻城的反贼，枉顾北城如此之良机而不伐。也懒得搭理身后汹涌而出，慌不择路的城民

小吏拿起手中的纸张，只为确保先前出城过程中它未曾损毁

但是，随着他仔细一看

才注意到

那手中草草折叠的纸张根本半分墨迹都没有。

呆立当场的小吏急忙打开

只见

映入其眼帘的只不过是一张空纸罢了！

“啊……”小吏嚎啕大哭

他敬爱的县令大人，至死都

不负其爱之人，不负爱其之人！

……

“攻下来了，攻下来了！”

听着外面巨大的欢呼，旅帅杨开山并一众将领亦欢欣鼓舞。

其中，唯有神情不变的团尉王万钱出口道

“旅帅，据探子报，北城城门大开，无数溃兵及蛮军将领狼狈而出。

是不是该收网了？”

看着一旁神情兴奋的部下，杨开山对着王万钱斩钉截铁道

“人当为完人，功当为完功。通知埋伏于大杨岭的弟兄们，将出城的蛮军一概歼灭。”

见传令官欲离去，想到埋伏主将乃是营尉杜方之时，了解其心性的杨开山连忙再次吩咐道

“告诉杜方

只除蛮人并做恶之辈，莫造太多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