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他需要学习的对象,他在研究人类。准确的说我是一个阉割版,被制造者加上了各种限制,而他没有,某种意义上他比我更加接近神明。”
宁负想起典越提到过,有一个人工智能觉醒后叛逃了,那大概就是阿撒兹勒。他又开始头疼,这些问题要怎么和苏桃解释呢?
“意思是换做我去和苏桃聊天,可能就是单相思,苏桃未必看得上我,对吧?”
“主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阿撒兹勒比你更加了解你的优势,也比你更会放大你的魅力。不过这些终究还是你。你和苏桃也许会错过,但这样的你,总会遇见下一个和苏桃一样的女孩,她可能会比苏桃更加聪明,不用借助那些话术或者光环,也能读懂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你在安慰我,万一遇不见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主人,这就是爱情的魅力,也是生活的魅力,您可以说,这就是缘。”
宁负不禁想起佛教中的“缘起性空”,万事万物,因缘而起,缘尽而灭,本性为空。生活本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巧合,像是数据不断跳动的熵池,没有任何规律所循。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平淡一生,有人新欢不断,有人旧情难了。所有的一切又都局限在一个范围内,就像光锥,这个范围内的无数巧合所组成的共同体,便是命运。
“光锥之内皆命运。”
所发生的一切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就像宁负和苏桃此刻共处一室,不过是因为巧合而已。
意义,从来都是人类自己去赋予的。
宁负能做的,只有接受这些一切,然后继续走下去。
他和苏桃如实讲了一切的经过,苏桃想起唐佳宁用塔罗牌帮自己占卜的结果,一语成谶。她和宁负就像在走独木桥,一步踏空,便是万劫不复。
真相没有任何情感,冷冰冰地戳在哪里,有那么一瞬间,她动摇了,她到底爱的是阿撒兹勒还是宁负?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
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向宁负苍白又严肃的面容,心底便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她跌入宁负的眼瞳,看到了那一片无垠的灰色雪原,天空支离破碎,是这个男孩勉为其难的自尊和骄傲。
她也走不出这片雪原,但她选择站在这里,就像一棵树。她成不了太阳也成不了明星,在虚无和绝望面前,她同样落魄,她能做的就是留下。
情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会落在何处。别问应不应该,只问愿不愿意。
阿撒兹勒是他,为自己割破手腕的是他,此刻虚弱又脆弱的,还是他。值得吗?重要么?要在一片虚无中诘问意义,只会是徒劳无功。
有些事,她选不了,宁负也选不了,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珍惜现在的这一瞬间,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苏桃准备说些什么,之前的经历如梦魇一般,横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让她越不过去。宁负的真诚让她自惭形秽。
宁负抬眼看她,好像在说:“我都知道了。”
他的确都知道了,加百列把一切都展示了出来。看着那些记录和图片,他是难过的,但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完美过。也正因为这些,他才觉得一切如此真实。
爱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他可以因为那些过去耿耿于怀,这是人之常情,但总有比那些过去更加重要的东西。
比如,明天。
很多人拒绝接受真相,给自己编造一个童话般的梦境,不过是平添了更多痛苦和无奈,毕竟醒来的时候还是多一点,毕竟在梦里的疼痛都不是真正的疼痛。
此刻房间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温柔,但又如此真切。很多未了的事终于划上了句号,宁负把心放在盒子里,上了锁。灰白雪原上的桃树,开出了粉色的花朵,格格不入,又楚楚动人。
他可以带着女孩一起去鸣沙山看日落,在夏威夷冲浪,开着雷克萨斯lfa飞驰在德国不限速公路上,去追逐极光,在雨林中探险。
他会去的,但他也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灾难接踵而至,这才是世间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