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好似没有听到,仍然纠结着后面的故事:“那后来呢?姐姐怎么进宫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淡定地说:“我娘临死前,要我去投靠远在江州的姑母。不过,我没有去。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待我很好!”
“那个人,是姐姐的情郎吗?”
她毫不顾忌地点点头:“可惜,后来,他也死了!因为一些私人恩怨。所以为了活下去,我才进宫。”
灵曦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犹有歉意:“对不起姐姐,让你提起那些伤心事了!其实比起姐姐,灵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六哥没收留我之前,我常常被其他四位姐姐欺负,渐渐地,连宫女都敢欺负我!”话说一半,又忽然转忧为喜,“不过,从前再不好,现下不都好了吗?灵儿有六哥、八哥,还有姐姐,灵儿一点也不觉得日子难过!所以,姐姐也要开心一点啊!”
她莞尔一笑,看着灵曦天真无邪的面容,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太单纯了!
彼时正值水仙盛开。似雪的水仙,经暖花房的一干采女们精心培育后,更为水嫩!远远望去便如一群身着白衣的仙女下凡,其动态之美,便是路人都赞叹无比。
暖花房的姑姑看在眼里,意在心里,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向着面前排队整齐的采女们道:“你们表现得都很不错!回头上面赏下来,人人有份!”
采女们并不敢抬头,只不慌不忙地恭敬道:“是,姑姑。”
“好了,今天,你们就负责将这些水仙送到各宫吧。记住:在主上面前,记得少说话,恪尽职守!明白了吗?”
采女们答:“是。”
于是,灵曦被分配到送去雍华宫,而梦晴,便被安排到潇湘宫。潇湘宫,正是五皇生母的住处!不知是六皇有意安排,还是姑姑随意指点,既然天降大任,那她就该拿捏得紧,一步不能漏半分差错。
徒步走至,春日的颜色渐渐在红墙高瓦中渐渐散去,唯有手中那不变的水仙,仍在一路飘着淡淡的香味,将她心里所有的顾虑,一一化解。
终于到了潇湘宫了!但见潇湘宫中,竹林遍地,恍若青葱岁月,嫩绿的颜色,似乎见证了惠婧妃不衰的恩宠,令人神往。梦晴不由得心下一惊:能够如此盛宠不衰,只怕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吧?
有宫人来,领着她来到偏房,恰巧进殿的那一刻,只见一位家生婢女正陪着一位体态丰腴的女人说笑。那女人身着一身淡黄衣服,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貌甚美,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伶俐,倒也看似亲和。梦晴见了,一手捧着水仙,一面不紧不慢地行礼:“惠婧妃万福。”
突然,说笑声停止,空气中凝固的是一种尴尬而严峻的气氛。那女人见她低着头,规矩得紧,也不理会,只悠悠道:“起来吧。”
“谢惠婧妃。”说着将手中的花交到一个宫女手中。
“娘娘您看,这水仙可真美!”她身边的婢女见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忙指着那盆水仙赞叹着,好似这水仙是经她手种植似的,极力讨好。
惠婧妃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然而笑中不免又多了几分严肃:“暖花房的宫女手可真巧!可比咱们花房种的好多了!到底是咱们皇后娘娘心细,这样的好花,还得劳烦下人送去各宫里。”
婢女笑道:“可不是么?皇后娘娘宽厚,自然会想到各宫的娘娘!”
梦晴何尝不知,一主一仆一唱一和,表面上在她这外人那夸皇后的美德,实则还不是说皇后就爱在圣上面前装仁德么?好一个惠婧妃!
主仆俩说笑了一会,惠婧妃忽然意识到梦晴还在,忙收敛了过来,向身边的婢女说道:“织心,还不快打赏采女?”
织心应了一声,从袖中提出几两银子递过她手中,笑颜道:“多谢采女了!”
然而,她并没有接过,只是恭敬地立在一旁,向着惠婧妃歉然道:“多谢惠婧妃。只是惠婧妃打赏的钱,奴婢不能要!”
婢女惊讶,忙回过头来望向惠婧妃,但见她也是一阵奇怪,却还是矜持地稳住性子,柔声问道:“别的奴才要是听说打赏,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你倒好,竟然不肯要?”
她仍镇定自如道:“主子打赏,自然是好的。可是奴婢先前不过只是个劳务处的宫女,后来被调遣到暖花房没几天。这些水仙并非出于奴婢之手,恕奴婢受受不起!”
惠婧妃闻言,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婢女生了好感,暗道:“宫里这样的奴才可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她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若是真心,那只能说明她太老实!若是假意,只为博我注意……呵,这等聪慧之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岂非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苗子?”
当下便和颜悦色道:“就算不是你种的,但这样大的天,还得劳烦你跑那么远!就当是你的路费吧。”
她仍是不接过,只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事。最重要的,还是惠婧妃能满意这盆水仙。主子满意,那才是暖花房的荣幸!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