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余后苍白着脸走进屋内，先看了一眼荧，确保她现在安全无恙，松了口气，随即肉痛地看向钉在房梁上的铁爪，紧紧攥了攥手中的断绳，又无力的松开。

最后，他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尸身，有些吃惊，也有些在意料之内。

“张哥儿……”

荧甩掉剑尖上的血迹，将其系在腰间，也看向了地上的尸身，“这人就是张叔的儿子……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是在自卫。”余后喃喃着，身子无力地侧倒，倚在墙上，“只是，村子里其他人可能都已经——”

气氛开始沉默了下来。

咚咚的拐杖敲地声响起，村长出现在门口看向俩人。

他背对着日光，向来挺直的身板此时格外伛偻，银黑交错的头发全部变得灰银，十分黯淡。

“孩子，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逃过一劫的。”

怀揣着几分希冀，村长领着俩人在村中再度进行快速搜索，可还是一无所获，圈养的宠物家畜无一例外地战战兢兢躲在自己的窝内，也偶尔在几家的庭院中发现了家犬的尸身，大多是受殴打而死，想必是它们发现了主人的异常，而又无力挽回。

村长坐在一处人家院口的石墩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言不发。

村里已经是个空村了，尚且保持清醒的恐怕只剩他和余后俩人——算上荧的话，就是有三。

他和余后可能可以耐得住这样天大的遭殃，但他不能让这么个外边来的姑娘家家和他们这样吃苦。

许久许久之后，村长轻叹一声，看向身旁站着的荧，“孩子，既你的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出发前往山源镇了。

那儿是个大镇，距离这里远也不远，有大批千岩军驻扎坐镇，想来应是没事。”

“那村里……”

村长环视一圈空无一人的村子，苦笑起来，“没人的村子，是住不了的。去城里吧。”

三人回先到了村长家的小院开始收拾物什，距离山源镇有段距离，脚程三四天有余而且路上没有村落，需要夜宿野外，需要做足准备。

村长墙上晒着的肉干腊肠等被一一取下，窖子里的红糖全部拿出，家中所有的食材尽数收入袋子，这些可是过节才能吃到的美味，向来嘴馋的余后本该很高兴，而此时也高兴不起来。

这少年缓缓地解下腰间的绑绳，将这只断了铁爪头的飞索仔细卷好，用自己的被子盖住，给了飞索这陪了他从采药之初直到现在的老朋友一个舒适的安眠环境。

这是一幅很悲哀的场面，村中灾殃过，仅剩的一老一少收拾包裹准备离开他们的扎根之地，土生土养的村子，作为救命恩人的俩人如此难过，而荧却难以流露出多少的悲伤。

悲哀是种事实在她脑海中分析完毕，只是她的面部很难表达出那股伤感，或者说，没必要，她需要的是实际行动上的帮忙，而非其他。

现在的她在灵魂上有些残缺，这是荧自认不会中邪的基本原因，不过细想来，她也该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才是。

村长兜着一小布包，余后肩扛扁担两头装满了这四五天来赶路所需物品，灰色粗布盖在上头，遮蔽灰尘，隐隐能弥漫出食物的香味，荧什么也没拿，村长不让她拿任何行李，理由是她的武艺最高，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保证荧的机动性。

很合理的解释，而荧也同时清楚，是村长不愿让她这个外人吃村中的苦。

村长走在最前引路，余后挑着行李走在中间，荧握住剑柄，走在队尾，三人走出村子，向着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唯一且规模较大的城镇山源镇赶去。

余后生来乐天派，虽各种事重重压在他身上，可他也有闲心说着他觉得值得说出来的事：“山源镇大啊，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大的地方啦，最高的楼层能逼近镇后的山崖，镇前到镇尾能达数十里，镇店民居无数，人流如潮，不知住着多少人。

每逢海灯节和逐月节，山源镇的街道上都会挂起无数澄黄亮色的霄灯，贴门帘放爆竹，各种喜庆的事儿都会摆出来。杂耍艺人们只会在这一天扎堆，街上百花齐放，不要钱也能看，还有很多平日少见的摊位，比如糖人摊，能依着你的指示画个惟妙惟肖的糖人……”

“那你们怎么不在山源镇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