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司晨和明钦已经商议妥当,没有必要再拒而不见。何况武司晨在华阳军为将,和殷夫人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不过这回殷夫人并非单独而来,同行的还有殷花露。
明钦见到殷花露有些意外,多时不见,殷花露显得有些憔悴,眼眸睁得更大,身段婀娜,纤腰不盈一握。
“见过大统制。”
“两位免礼,请坐。司晨,上茶。”
明钦坐到书案后面,目光在殷夫人母女身上一扫而过,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道:“夫人和小姐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殷夫人欠身道:“上次晋见大统制,妾提出两个要求,一是请求回阆中老家,二想请大统制恩准我儿花露和墨将军完婚。不知大统制考虑的如何?”
明钦颔首道:“夫人想返回阆中老家,卫某岂有不许之理。只是现在兵荒马乱,道途难行,夫人身份特殊,前往阆中须有兵马护送,万无一失才好。”
殷夫人听明钦答应放她回阆中,不由松了口气,“那花露和墨将军的婚事……”
明钦瞄了殷花露一眼,见她螓首低垂,却是在侧耳倾听。干咳一声道:“墨将军还在统兵作战,卫某也不及和他面谈。不过我派人问过墨将军,他说和殷小姐并无婚约,国难当头,更无心嫁娶之事,还望夫人海涵。”
殷花露身躯一震,忽然抬起头来,啮着粉唇道:“花露请求大统制,让我到军中当面询问墨将军。”
殷夫人微吃一惊,她也知殷花露对明钦用情极深,但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她早就察觉到明钦对殷花露不太用心,否则明钦在华阳军为将数载,早就设法促成此事。只是殷花露脾气执拗,明钦又对她母子有救命之恩,年轻有为,确实是不错的人选。殷花露宠溺女儿,只得由得她的性子,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朝一日,两人能喜结连理。哪知殷受龙烟霏蛊惑,囚禁了卫忠清,变故横生,华阳军几乎万劫不复,变乱平息之后,她们一家即遭卫忠清囚禁,明钦和武司晨反而平步青云,武司晨进了卫忠清的军机室,恩信有加。明钦的兵马则被编入地煞军,成为江山门的嫡系部队。
殷夫人在卫忠清面前谎称明钦和殷花露早有婚约,不过是想让明钦顾念旧情,救她们母女脱身。哪里等来却是这么个结果,明钦推说并无婚约,自然是不想施以援手,殷夫人虽感失望,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明钦和殷花露并无夫妻名份,他的兵马刚编入地煞军,晋升为行军总管,不想沾染殷家的事,受殷家所累,也是情理中事。
殷花露却有些万念俱灰,伤心失望,痛彻心脾。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跪伏于地,恳求道:“万望大统制恩准我见墨大哥一面,否则花露便长跪不起。”
“露儿,你这是做什么?”
殷夫人深感自责,早知今日,便该让殷花露及早断了念想,免得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殷花露是殷夫人一手带大,‘知女莫若母’,殷花露经事不多,少女时代太过一帆风顺,无求不得,遇到明钦之后便春心萌动,几年来并未稍变,用情之专不但明钦并不深知,殷夫人也始料未及。
殷夫人上前搀扶殷花露,她知道卫忠清是当世枭雄,岂会被殷花露这样的少女情怀打动,而且她早知明钦是个聪明人,他既然已经归顺江山门,不管对殷花露有无情意,都不敢朝秦暮楚,让卫忠清心生疑窦。
华阳军已经一蹶不振,殷花露不过是个末落军阀的小姐,明钦已是行军总管,前程似锦,他不承认婚约是情理中事,如果答应迎娶殷花露反而会让殷夫人觉得感情用事,难以成事。
“快起来。天下好男人多得是,这件事本来只是我和你爹私下商议,并未公诸于众,墨将军转战各地,忘记了也算不上悔婚。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跟我回阆中,时间长了,你会忘掉她的。”
殷花露早已泪流满面,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满是苦痛之色,“娘,墨大哥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殷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拍着她的香肩安慰道:“露儿,你年纪还小,感情的事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重要,你可要保重身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
殷夫人说着心头酸,不由得潸然泪下,殷重甲死于非命,殷逃回奉天之后,独宠一个龙烟霏,连殷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尚幸有殷花露陪在身边,起初殷夫人对明钦也极为赏识,又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极力撮合此事。殷重甲颇能识人用人,待明钦也算不薄,察觉到殷花露对明钦萌生感情之后,不但没有横加拦阻,反而关照孙博明给他历练的机会。
殷重甲本就出身草莽,颇知英雄不问出处的道理,殷夫人虽是世家之女,也不拘泥于门当户对,再加上宠溺殷花露,也有玉成之意。明钦在华阳军不数年升至军帅,虽是他本身颇有将才,若非殷夫人极力提携,也不可能升迁如此之快。
殷夫人原本觉得殷花露年纪尚小,也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成亲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其实那几年明钦统兵在外,和殷花露见面不多,但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付出未必都有回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是感觉,是缘分,是陪伴,是亲情,说不清,道不明,能伤人,能醉人,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娘,女儿不孝,但是我真的好难过。”
殷花露泪流不止,心头的委屈好似汩汩流泉,无有止息。
殷夫人忿然道:“姓墨的小子有眼无珠,当初我何等抬举他,否则以他的资历岂能做上军帅。如今攀上高枝,便六亲不认。这样的狼心狗肺,你还想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