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也就能少些担忧了。
“徒儿,你且随我来。”
师徒二人入了门中,在桌旁对坐。道缘随手一挥,门窗皆闭,又以法力覆盖四周隔绝了窥探,这才开口道:“你虽称我为师,可这段时间,我却一直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八九玄功》终归是祖师所创,我不过代祖师传授罢了,我又无甚仙术,思来想去,我能教给你的,也只有我这一脉的独门卦术了。”
先前曾说过,道缘所擅长的卦术,并非本世界习得,而是前世在山中道观清修时,从自己的师父那里和诸多经典中学来的一套卦术。本世界因为确有真仙大神,又都有一双法眼,修行近道,所以卦术多以“看”为依凭,观测因果之变、观测大道之变,以此解卦,故而受限于天地大道,即便看得清了,算得准了,有时也不敢说出口,出口则必遭反噬,而且,对于一些和天地牵连过甚或者无甚牵扯的角色,这种卦术就比较受限。道行高绝如菩提祖师,在悟空拜师、因果纠缠之前,也算不出悟空的跟脚来历,这也是明明不就之后悟空就要大闹天宫,搅得三界混乱,天上诸多高修大能却没有准确预兆的原因。
而道缘这一套卦术,乃是真正以“算”为依凭,以自身所经所历为本,以天地间出现的些许变化为依,知因而求果,对“因”了解的越多,则对于“果”的推算越准。此种卦术实则是一种“数术”,绕过了因果与大道,所有结论不过是推算得来,故而受到的反噬较轻微,即便出口也极少受限。但此术也有缺陷,一则,若是心思不缜,不能遍观万物,求因不全,则得果必有偏颇;二则,此术不涉及道法灵力,若有人刻意地遮掩天机、阻碍窥探,则天地之间必有相应变化,此术也随之失效。之前道缘卦算常其,就因为孤九为其遮掩,终不能算出他如今所在。
还有就是,若要测算之事与自己有关,则此卦术就有些麻烦。人心毕竟易变,尤其是涉及到自己时,少有人能客观地评价自己行事,而一旦有了主观倾向,就有趋利避害之意,则求因之事就难免偏颇。方才若不是道缘以高绝道心压下心中思绪,怕是也算不出这生死危机的大事。
不过,对于云落这初窥门径的修行人来说,此术就远比窥视天道的卦术要合适了。
“多谢师尊!”云落不胜欣喜,大礼参拜。
道缘端坐受了他这一礼,待云落起身,这才开口道:“我有一言,你且听真。卦算之术先求因,遍观万物果自出。八卦之理蕴万藏,万般之事在阳阴。天元之变成阳卦,地势有异而得阴。阴阳相合卦象成,开解卦象定乾坤。……”
这一番传道,直持续到日头偏西之时。道缘将自己前世所学和今生的种种经验倾囊相授,并无藏私,连一些易于忽略的细处小节也都无保留地讲给云落。他也不知道云落记住了多少,可眼见云落听得认真,道缘也不去问,直至将所有要义讲得尽了,这才让云落自去屋内修行,自己则走到院中,望着天边流云,怔怔出神。
这一夜,云落在自己的卧室里兴奋不已。师尊的卦术他一直知晓,在他心里,那是不逊于那些高来高去的神通的强大术法,况且此术又不需要什么道行法力,岂不是说他现在就能使用?越想心中越是热切,云落按着今日所学,悄声来到窗边,仰观天文,俯察地物,得卦之后再按着所学进行开解,只是,解卦之后,他兴奋的脸色就垮下来了。
“流云毁鸡子、小狗丢芹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失落的叹了口气。师尊说得对,若是心思不能平静,胡乱起卦,那最终得出的只能是一片混乱不成物。占卜不是预言,做不到一眼看穿五百年后一切大小事,何况自己初学卦术,怎么就想着能一步登天呢?但他心中也疑惑,师尊传法向来循序渐进,怎得今日如此紧迫,似是要他一日之间将这卦术融汇贯通。莫非师尊看出我有卦术天赋,觉得我修习此法绝不费力?
他在心中自我批评了一番,又思量了许多,躺回床上,只是心中兴奋残留,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终于捱不住困倦,昏沉闭目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云落揉着眼睛出了卧室,本想跟师傅道个早,可往常总是在厅中等他睡醒的师父今日却不见了踪影,反而是桌上多了一本书卷,还有一封未封口的信。
心中忽然一紧,云落瞬间清醒过来,脑海中一个猜测挥之不去。他颤抖着手取出信纸,只看了几个字,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下,将信封都打湿。
他猛地冲出厅门,来到院中,院中一切都被收拾的整齐,可哪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无力地跪下,手攥着信纸,向着天边远处重重叩首,泪水浸透了身前大片土地。
“师父……师父!!!!师父您回来啊!!!!!!!”
音如杜鹃,声声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