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眨了眨眼,突然抬头看向道缘,第三次认真注视着他,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先生,我问你件事,你可不许诓哄于我。”
“大神但讲无妨。”
“当时,那孽障的法器距先生不过分毫,顷刻间便要陨命时,先生可有悔意?”
道缘想了想,淡然道:“当是有的。”
“悔的什么?”
“一则,辜负了前辈期许,不能完成未竟之业;二则,没有给我那徒儿留下些正修法门,修仙之路要平添多少坎坷;三则,被那孽障引诱的凡人,怕是要给这南云国平添许多灾祸,我却再无机会化解了。”
他回答这话时,哪吒睁大了法眼,想从他身上看出哪怕一点欺骗或隐瞒的东西来,可自始至终,道缘心境平和、内外如一,所有回答皆出于真心本意,没有一点隐藏。
“先生就不曾后悔于招惹妖孽?就不曾后悔于插手此事?若先生只作旁观,便不会有这一番大劫。”
“可若我旁观,被妖孽引诱的凡人当如何?此后南云国内外当如何?”
“可这些与先生无关。先生自去修行,为何要管这凡俗之事?”
“可是,我看到了。”
“什么?”哪吒一怔。
道缘笑了笑,反问道:“大神,你因何在世间降妖除魔呢?”
“看不惯他们,”哪吒撇了撇嘴。
“为何看不惯他们呢?”道缘又问。
“因为他们祸害苍生,扰乱三界秩序。”哪吒想了想,说。
“便是此理。”道缘说,“我既知他要作乱,便应当去阻止。我道行低微,开始时想的是不与他相争,追上那凡人,收回那妖术册子,可却被他阻拦。若我知难而退,与那道人服软,或可保全自身,却不是我本心所求。既然我心如此,若因而殒命,也是我注定死于此处,终归不违本心。”
“本心……本心……”哪吒低声呢喃着,突然起身,拱手,冲着道缘大礼参拜:“多谢先生指教。”
“不敢当大神一礼。”道缘侧身避开,回道,“我本凡俗樵客,以上不过是随口而言,当不得真的。”
“非也,有先生指教,我今日方知何为道心。”哪吒面色严肃,严肃中还带了一点敬重,“先生足以为我师,请受我一礼。”
“大神早知此理,不过一叶障目罢了,我不过是揭叶之人,受不得此大神一拜的。”道缘说道。
哪吒也不再坚持,但看向道缘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反而如同看待师长,认真说道:“我愿请先生去天庭一坐,先生这般境界,假以时日必成道果,我愿为先生保荐天官之职。”
去天庭?
这倒是道缘未曾想过的,但他思虑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笑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在这人间还有许多事务未曾了结,也曾答应前辈要做些事,还不能上天庭去。辜负大神的美意了。”
“您……”哪吒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能出口,暗叹一声,转而道,“既如此,我就在天庭等着先生,若有一日先生道果得成,欲上天为仙,请务必知会小子一声,小子必在天宫设宴,为先生接风洗尘!”
“不必劳烦……不必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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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晚在宋代,已经有了哪吒“析骨还父、析肉还母”的传说,元代著作中也有“恶哪吒”、“狠哪吒”等说法。元末明初《三教搜神本纪》中整合了关于哪吒的完整传说,和封神无关,但也有闹海、杀石矶娘娘之子、剔骨削肉、莲花重生等故事,故而吴先生在写《西游记》中哪吒时,其人应当也是有这些经历的。只是,受限于封建礼教,其中一部分内容不为现代人所喜,我略作取舍,保留一部分,删改一部分,人物经历可能和诸位印象中的那个哪吒有点不一致,这也是为了行文方便和减少争议,诸位看官多多见谅。
对于同一个人物,封神和西游中是有很多设定不同的,甚至相互矛盾,我文中用的基本都是西游设定,如果有些人物在原文中比较模糊的话,我会去查一查《西游记》之前的传说和神话,也有可能采用自己的新设定。不用《封神》内容,不是我不喜欢,而是封神世界观太大,涉及到的大能人物太多,如果两本书设定混用的话,难免会涉及到太多洪荒的东西,而我又不擅长写那些,所以只能二善取其一,实无有贬低的意思,若有喜爱封神的读者,残晓也在此致歉了,实是我笔力不足,不敢牵扯过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