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异一问。被猛击的心开始渐渐消停下来:莫不是嬴政觉着这个样子可以报复着要我难过?</p>
“谁让你替寡人做主的?”</p>
他命令一出,目光柔和了不少,似乎真的是成功“报复”了我的倔强一样欢喜。</p>
英睿无敌的嬴政如何会这般幼稚?可是,我为何又突然这般伤心?</p>
“奴妾从不敢为王上做主什么,今日亦是不敢。王上是来日的万民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顶雅美女而已,”我看了眼漠然旁观我的梦昙,温怒着继续对嬴政道:“想纳入宫中便纳了,何苦移功到奴妾身上。”</p>
对于我的赌气之言,嬴政神情更加暴寒了。他的这个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于是我心一横垂下眼帘跪着,听凭他的发落。</p>
“你当真心无旁骛,要如此心安理得?”</p>
他问好话看着我,似是等待我的回答,也似乎是在逼我正视我的内心;我不由得紧锁了眉心,心也一点一点的熬煎绞缩。</p>
见我没有出言,嬴政咆哮喊向偏侧的从人们。</p>
“寡人的命令要说几次?!”</p>
从人们乍一听得嬴政的愤怒,集体腿软,迅雷般跌跌撞撞的护请了梦昙出去了。</p>
梦昙这一侍寝,那就注定要成为这秦王宫中响当当的存在了,而且她背后的团队不明朗,才智性情也一无所知,又生的天姿国色的蛊惑人心…</p>
从一开始嬴政对梦昙的问话来看,嬴政本是有意不接纳她的,可是我插言了之后似乎变了节奏了——</p>
“王上,”大殿的突然空荡让我心里一阵晃虚,我揪着心,猛然间急切的爆发出了示弱的妥协言词:“王上,奴妾错了,奴妾不该多嘴,奴妾舍不得王上,请王上收回成命吧!”</p>
我鼻子持续的酸楚,泪花也点点汇聚,双手缠上嬴政的胳膊,凄楚的像是无助的无能孩童。</p>
因为泪水,我看不清嬴政的表情,但是嬴政冷酷的言词却是一词一顿清清楚楚的传入到了我的耳中。</p>
“历来如此,你却从未真正醒悟过!</p>
每一次你都是在寡人主意已定之时要反悔你的过错,认清你的罪责,然你本心思量,凭什么寡人要听你的一再给你机会?</p>
田田溪,寡人要你记住,一定要你记住,寡人的决定绝非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p>
嬴政狠狠倾吐着他的私愤,顿一下,又道:“即使是寡人做出决定之前可以,寡人说出决定之后也就坚决不行的了。若是你想要合心意奢求寡人容准下你的祈愿,你最好在惹怒寡人之前收敛你的狂气!”</p>
我松开对嬴政手臂的纠缠,无力的垂泪跌坐在席子上。</p>
嬴政发狠的言语过后,粗闷的缓缓气息,言词音色都平静了许多。</p>
“寡人听闻梦昙入得王宫以来,所见数位王妃,却只对你一个人行过大礼,那会儿寡人还当她亦是你的那位背后高人给寡人埋下的一步棋子,如今看来,却不是你的人了。”</p>
他语言中有轻松之音,也有凝重之感。</p>
“为使你记得深刻,也使得寡人‘要风得风’的印证你之所愿,明日一早,如无意外,你便能听到‘昙罗敷’这个名号了。”</p>
嬴政似是在向我炫耀,也似是在自虐的耍狠。</p>
我此时无心去揣测嬴政接纳梦昙的真实想法,我只是觉着,嬴政认为的我和梦昙同出一脉才要我们同席陪膳,探寻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做法让我很是委屈:他现在已经对我提防到了这个地步了——已经到了来一个出挑的人便能疑虑到我身上的地步了…</p>
我心迷智钝,无力争辩。</p>
“奴妾谢王上认清真相,还奴妾公道。”</p>
我跪正身子附身拜下去,直到嬴政离开良久洛葱来搀扶我时我才起身回宫。</p>
嬴政的话我没有怀疑,他也没有改变他已经做好的决定,梦昙不但获得了“昙罗敷”的封号,而且还一连数日获得了侍寝的恩宠。</p>
在梦昙被宠爱的这些日子里,嬴政晚膳几乎都是在前朝度过的,我每日循规蹈矩的熬好粥送到前朝政殿外待命的赵高手里,再没有单独直面过嬴政了。</p>
立秋后的阳光日益转柔,我的心也随着秋意展露出的头角而凉意尽显,我讨厌我这种在嬴政面前无法言听计从的柔弱可人事后却又拧巴着自个儿的心理风格,可是我又无法自己的在嬴政面前妆模作样的表演——我真是够作的了。</p>
“洛葱,咱们好久没有去梧桐林了吧,去走走?”</p>
闷在似乎被我的情绪所传染的忧伤宫殿中,心情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总也愉快不起来,为了调节心绪,我总是琢磨着出去能好受一些。</p>
梧桐树是我穿梭过两千年历史的始点和终点,我想要去那里纵情一下我自己,去在心中呼唤一下千年后的我的亲人们。</p>
我提议出口,洛葱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她笑着跟随我走了两步,又突然醒觉道:“这会儿梧桐林林叶还未变黄呢,落叶也少。地面多土,奴婢多为您备双鞋。”</p>
见洛葱说罢便要回身,我不想麻烦,冲着她招呼道:“没关系的,走走直接回来就是了。”</p>
可是虽然对我言听计从,但是在照顾我的这些细节上,洛葱依然坚持她无微不至的做派。在听完我说话后进言驳句,直至我无奈的默许她她才欢喜的罢休按着她自己的心思去做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