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怔,云七夜看着咫尺的男子,苍白若纸的面,连带着唇角那几丝来不及拭去的殷红,一身白衣衬得他虚弱不堪。然,眼中的凌厉仍在,仿佛悬崖上的荆棘花,用骄傲的刺来维护着自己脆弱的花蕊。
人的自尊都是这么脆弱而敏感么?
“可殿下你很难受,咳了那么多血,你不疼吗?”
咬牙,擦去眼里咳出来的泪花,“我不疼!咳咳!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是吗?”初见宁止,尊贵翩跹,然后刻薄,阴险,甚至戏谑。可今天,她又觉得他有些孩子气了。“可巧,我也不喜欢碰别人。”
“那你还碰?!”驴唇不对马嘴,他胸口的气息一滞,几乎要恼了!“滚出去!”
被他猛地爆发出来的吼刺得耳膜一阵嗡声,云七夜忙不迭收手,出嫁从夫,“是!”语毕,她立时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厅走去。
“站住!”蓦地,他又叫住了她。“叫陈管家进来,其余的人都滚!”
“诶!”乖巧应着,不用她传话,外厅里的人早已听得清楚。擦了把冷汗,陈管家心有戚戚焉的看了一眼云七夜,小跑进了内室。
不远处,听着宁止的怒意,柳思月唇角赫然一抹冷笑。贱人,就知道惹男人生气!嗤笑一声,待云七夜出来后,她缓步走到她跟前,福身作揖,声音娇媚悦耳,“妾身柳思月见过姐姐。”
客气的笑,却不急叫她起身,“月月姐姐,我比你小一岁。”
“……”咬牙,柳思月维持着僵硬的姿态,顿了顿道,“先来后到,妹妹我还是知道的。何况姐姐您行端性淑,妹妹没嫁给殿下的时候,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
“是吗?”明显的火药味,云七夜摸了摸鼻子,颇为不好意思,“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愕然,有名?是臭名昭著好不好?!待柳思月打算继续讥诮时,却见云七夜径直绕开了她,自顾自出门而去。“姐姐!……你干什么去?!”
“睡觉。”夜黑风高,无事可做,唯有睡觉。但是睡觉之前,得有好心情,她不想被人搅坏。何况,往后有的是时间和柳家小姐磨叽。
为今之计,先解决明天的事情,见皇后?一声笑,云七夜惬意的走在回廊里,将那一阵咳声远远抛到脑后,不带半丝同情。先帝乱点鸳鸯,他恨她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可她何尝不讨厌他?
一路向西房而去,路过好些走廊拐角,女子随意的摸了摸手指,蓦地听下了脚步,眼瞳微缩!
转身,她大步回返。
宁止!
外厅里,连带着那阵剧烈的咳声,方才的喧闹消失的无影无踪。秦宜,陈管家,柳思月,那一干的太医全然消失。宁止呢?在内室么?可是听不见咳嗽声。
眉头微蹙,云七夜放轻了脚步向内室而去。氲蕴的热气漫弥了一室,很是温暖,她随手扇了扇,哪里来得热气?
扇得七七八八,等看清楚热气后的景色,她嘴角一抽,差点血喷三丈!
氤氲在一片水雾中,偌大的浴桶里,洒满了香体用的香草。淡淡的云烟轻雾中,那人出尘不染,恍若幻影。
背靠桶壁,宁止轻声咳着,几不可闻。闭眸养神,男子裸露着的上身全然暴露在这一片热气中,略有些苍白的面上微微泛着几抹病态的酡红,墨莲般的发随意的披散着,偶有水滴顺着发丝慢慢趟过。荧荧的灯光下,裸背光洁无瑕宛若一块美玉。
听见响动,男子睁眼,一双眸子竟是澄莹如水。转头,他斜斜的靠着桶壁,深深的看了云七夜一眼,看得她有点发毛。
一时,空气里静谧地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以及微微波动的水声。
——去而复返,他被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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