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排风扇早已停摆，已经不指望它能重新工作了，只要不掉下来就行。

卫生间里氤氲着散不开的白色雾气，恍惚有一股淡淡的似有似无的馨香，弥漫在逼仄的空间之中，没来由地浮想翩翩。

热水从花洒里喷出，冲刷着身体，刚好的温度让人浑身发暖，以至于舒服得叹了一声。

面试被拒的难堪，被大雨浇透的寒凉，想要而不得的尴尬，到最后统统都只剩下满肚子的沮丧。感觉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哪怕不能让她坐在豪车里面笑，给一辆能遮风挡雨、拉人载货的代步车也是应该的。

但现实是，我是一个连工作都还没着落的穷酸小子，只能给她煮一碗廉价的毫无意义的红糖水，来麻痹她对物质条件的要求，骗取她发自内心的爱恋。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废柴极了……

虽然感情依然和美，笑容依然在她的脸庞，她对我的爱依然如初，但是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无疑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是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极不牢靠的，随时可能会出现转折和变故的。

老式的燃气热水器很不稳定，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或冷或热间歇性“发神经”。正满身泡沫地胡思乱想着，双手下意识地在身上搓洗，小荣突然拧开了浴室的门……

虽然没有吓一跳，但也是一愣神。只见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做了个鬼脸：“丑死了！”便拿起我撂在马桶盖上的脏衣服出去了。

我哑然失笑——丑死了！丑死了！要不是你今天不给力，丑死了会让你爱死了。

“以后不许把衣服撂在马桶盖上！只可以放在脏衣篮里！”她重新推开门，“声色俱厉”地说，许是觉得这个最后通牒还不够狠，说罢朝我挥舞了几下拳头，以示告诫。只是那模样，像是假装发怒地小狮子，又美又萌的，实在是没法让人严肃认真起来……

搞不懂脏衣服放在马桶盖上和放在脏衣篮里究竟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但我决定还是闭口不言，免生事端。而接连两次“突然袭击”，也打断了我的充满忧愁与怨怼的胡思乱想。

这个澡洗得我提心吊胆的。生怕满脑袋泡沫，闭着眼睛洗完头一睁眼，一双电灯泡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盯着我看，那样非得把我吓出心脏病不可！我心里暗暗发狠：再敢闯进来一次，非把你办了不可！

可惜，一旦存了期待某件事情发生的想法，这种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了。“战战兢兢”地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顿时觉得神清气朗，舒适非常。

走出来正看到她正在阳台的洗衣机前忙碌着，双手扶着双缸洗衣机娴静地站着，眼眸注视着洗衣机的运转。她的脸上并不是沉重、劳碌、麻木的对生活不公的抱怨，而是温柔的和煦的微笑，似乎在享受这个过程，似乎并不是在洗衣，而是在抚着情郎的脸庞。

内心涌动着丰富的情感，还有什么，比一个女人为你洗衣做饭，为你操持一切，更让人感到骄傲的呢？我悄悄地走了过去，搂住了她：“我来吧，你不能碰凉水。”

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刚想坚持一下，她就把我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边推还边嚷嚷着：“哎呀！不是有洗衣机嘛！又不是我手洗，我就盯着看看，不碰水，你快点出去，去沙发上坐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