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既然你也觉得可以告一段落了，那么事情是不是可以……”

温友良眼神一厉，二话不说地打断易欢的话，“不可能！”但是紧接着，他却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想法，只能很安静地耷拉着脑袋坐在了桌子边。

看着这个样子的温友良，易欢忽然觉得他很可悲，他似乎真的不想赶尽杀绝，而完全是由于之前凉友家他们的行为把他逼上了绝路，他想悬崖勒马地停止，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宣泄他内心的不甘，于是就只能这么进退两难地和大家这么硬杠着。

沉默了好久，易欢皱眉，直接大着胆子走到了温友良的跟前，“温伯伯，如果这么时候收手，我们大家以后……应该是可以很幸福的。”

温友良眼神一闪，手里的酒杯顿了顿，转过头直视易欢瞳孔，“你说什么？”

易欢强调，“没有人喜欢活在悲哀中，我相信您也想过要很幸福的生活，却由于害怕和不确定而让自己一直不敢收手。”

幸福吗？温友良一错不错地看着易欢的眼睛。几秒后，他忽然问道：“在孤儿院的时候，知道我为什么一下子就选上了你吗？”

易欢摇头。她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告诉她，当时她就坐在阳光底下，就着画板涂着鸦，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被院长妈妈带领着进入后院的男人。过了没多久，她就成为了温家的一员。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被他选中。

易欢的回忆模糊，但是那段太阳底下的回忆却分明深刻，深刻到她觉得莫名悲哀。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可是不可能了啊！因为跟前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温和的温伯伯了啊！现在，他正用很干净眼神看她，没有算计，也没有仇恨，他只是很静很淡地看着她。

好久，他才几乎是低叹着说道：“因为你的眼睛。”

易欢眨眼。

眼睛？

温友良从来看人喜欢看眼睛。温栩的眼睛漆黑幽邃，带着至极的冷度，透过他的双眼，温友良会从其中看到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与周遭格格不入，甚至于会让他产生一种无法融合无法自然亲近的距离感。

凉友家的眼睛也带给过他一模一样的感觉。

所以，温栩十岁之前的那段岁月里，温友良虽然对温栩很好，但也只限于一般的照顾，微笑、教育、和颜悦色……这些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他也都很平等地给了温栩。但也正是由于这样一种平等，对于温友良而言，就注定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只能是他温友良萍水相逢的匆匆过客，根本无法走进他的心底。

但是温栩不同。

对于年幼的温栩来说，他根本还无法具备评断的标准，他只知道父亲待他极好，关心他，照顾他，教育他，和颜悦色，平易近人，亲切温暖……这些都是一个孩子希望从大人身上得到的态度，并且在得到之后会永远死心塌地喜欢上对方。

可是让温栩不清楚的是，温友良给予的，其实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态度，无论是对待他，还是对待其他员工，毫无差别，一视同仁。说白了，其实很简单，温友良把他当成了一个最平常的旁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