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喝声，让众人都下意识止住手头上的动作，而等转头看向被沫儿搀扶着的程成时，大家却又听见雷斯图特要将他们注意力重新拉回来的惊呼声，

“它跑了！该死！拦住它！”

“这是最后一只，对吗？”

还在一个劲提醒的雷斯图特一愣，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按住了，等他回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了程成那满含深意的视线。

“呃……”

几乎只用了一瞬间，刚刚还一副焦急表情的雷斯图特，此刻面部肌肉坏死般僵硬了……不……不能用坏死，雷斯图特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脸部肌肉在抽动。

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一记风刃打断班克的攻击……

一记风刃差点的将程成切成两半……

如果说拉东伊姆斯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站在不远处的沫儿，以及亲自体验过的程成，却是将他全部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当然也指定是记在了心里。

老实说，程成刚刚在背后给自己来一刀，雷斯图特都觉得理所当然。

但很显然，没人想挨这一刀，不论肚皮还是腰眼。

可老六又没法解释，自己是因为运气不好，准头不对，或者你们俩假动作太多，我其实是为了你们好……

“对不起！”

雷斯图特赶在拉东开口，伊姆斯目光变得锐利之前，低头诚恳道歉道。

“我很抱歉，我其实……”

“这次就算了……”

程成捏住雷斯图特肩膀的大手拍了两下便收了回去。

虽然他也觉得这事，巧合的成分居多，雷斯图特有意下黑手的可能性极小。

但道歉必须有。

毕竟这已经算是最轻的告诫了。

没人会愿意为别人的不专业买单。

至于卑躬屈膝，伏低示弱的事情，程成看不惯，也不屑于逼迫别人去做。

眼见这一幕，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当听见程成轻轻揭过的时候，拉东乃至伊姆斯，都不由自主的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大师，咱们是要借这只怪物去找它们的大本营吗？”

沫儿捋了捋耳边粘成一缕的金发，但相比少女俏丽脱俗的容颜，众人显然更对杀怪物的兴趣更大。

至于为什么一直示意他们先别动，

“紧跟着追的话，难保它不会到处乱跑，”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被撵的急，那怪物死在半路，程成可就真没招了。

”可这么大的雾……尖嘴又跑了……”

沫儿有些迟疑，虽然她在众人中算是最为信任

夜越发的深了，虽说刚刚拉莎一顿火蛇狂舞，消融了此地厚重的水汽雾，但湿冷的空气，却也让白雾恢复的速度大大加快。

程成深吸一口气，一时间鼻腔里满是树木烧焦的糊味，怪物被大卸八块的血腥气，以及拉东使用魔法翻地时，腐殖土散发出的沼气味。

但……

“它逃不了，”

没了狗鼻子，猫鼻子其实也是一样的好用。

程成虽从未向其他人披露过自己的能力，但不代表他没有将这一切计算在内。

毕竟实力越弱，就越得谋算的仔细，

“不过现在，”

程成话锋一转。

“让它跑一会儿吧……”

………

夜色越发深沉，天边云朵漂移，露出一弯不甚明亮的月牙，照的白雾上层朦朦胧胧，仿佛粼粼水面。

然而在这近乎凝固的死寂，却是突然被一阵踉跄的脚步与呼呼带喘的粗重呼吸所打破。

不多时，一只身体坑坑洼洼，多处缺失血肉，外形堪比变形的破烂娃娃般的怪物从雾气深处钻了出来。

它的伤太重了。

肺叶也似乎受创，呼吸间总能听到漏气的声响，就像一只永远也冲不满的气球。

不过好在，当它终于坚持不住，想要停下休息时，回头看去，却是没有瞧见又任何东西追上来的痕迹。

已经够远了。

当惶恐与紧张从这只怪物眼中褪去时，肉体的疼痛又重新涌了上来。

它想哀鸣，或许也想哭，但麻木混沌的脑海里除了茫然外，已经无法在容纳其他的情绪。

“死……”

此时此刻，依旧有鲜血从伤处留出，但大部分的创口已经处于干涸的状态，相比正常动物，或者魔兽而言要更加腥臭的血液，在暴露于空气中后，慢慢凝结成犹如胶水般粘稠的状态。

这对它而言其实是有好处的。

但相比慢慢等待伤口自行愈合恢复，这只怪物的脑海中显然有着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案。

于是，在俯下身子休息片刻之后，它又强忍着疲惫与伤痛，先是前肢撑起，随即是后腿发力。

快了……

嗅着空气中再次传来的，还没来得及彻底弥漫开的浓郁气味。

“回去……”

然而就在此刻，遍体鳞伤的怪物猛地抬头，只是它望向的方向却并非身后。

“咔哒……”

有微不可察的，落叶被踩碎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已然有些支撑不住的怪物，于颤抖中还是强撑着摆出防御的姿态，扁平到几乎像是被拉扯变形的眉心因为过于紧张而拧出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