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p>
三英雄白手夺枪炸鬼子血染小河</p>
词曰：</p>
惨云怒雾遮日月，北风鼓，</p>
寒更彻，三座大山压中国。</p>
虎豹豺狼当道，犨叹不绝，</p>
人间总是夜。</p>
愁肠已断恨难却，苦重重，</p>
怨多多，方才唤起英雄辈，</p>
醒觉悟，动刀戈。</p>
逼得少年，奋身革命，</p>
豪杰不惜流血。</p>
故事还要从这里说起。</p>
话说邳州市占城镇东南十里有一山，并不嶕峣。却露出几分秀色。这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山包，一片浓碧，远近高低，松柏成林，密不分株，沉甸甸的湿绿，犹如一个很大的湖泛起了波浪，一层一层，直向山顶推去。越向高处，树越密，绿意越浓，林中百鸟歌鸣。山下是一片片民房，依着山势而建，包围了多半个山。这是今天的景色。</p>
昔日，每有洪涝，这里便是一片汪洋，汤涘中的百姓望水兴叹，庄田泯于汪洋之中，惟见此山已沦为小岛。八水包围，伫立在水面上。</p>
故此，将此山起名为小望山。望山居住着魏姓一个庞大的家族，权贵富有的人家都住在山上，所贫穷的人家便分散于山下居住，祖辈饱受水灾的摧残。</p>
离山北有三四里，也有一支魏姓人家（望山魏姓一分支），屯土筑台，采茅搭棚而居住，久而久之，生息繁衍，在清未民初已有一二十户人家形成一个村落，起名魏台子。</p>
小村子多是穷人，茅房破旧，唯有一家较富裕人家，房屋整齐，砖瓦结构，墙高院深，形成一个贫富的鮮明对比。</p>
这一日，天热得发了狂，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日光并且发出刺眼的光芒洒向大地。这时从村中走出来三名年轻男子，个个是身材魁梧，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虽然穿着布衣，却显露出风华正茂的男儿气概。</p>
走在最前头的，个头更为高大的，他叫魏振亚；跟随其后的男子，身材稍微矮小了一些，相貌酷同，不需问便知是一母同胞，他叫魏振领；走在第三个的男子，只见他生得虎头虎脑，肩宽膀阔，腰杆笔直，腿壮胳膊粗，两条弯弯的浓眉下有一双机灵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的人，在一只挺标致的鼻子下面，生着一张唇角方正的嘴唇，有几分少壮英俊的气质，他叫魏振东。他是魏振亚、魏振领的堂兄弟。</p>
这兄弟三人走出了魏台子村，从此就走上了救国救民的革命道路，干出了惊震邳睢铜的大事业。</p>
有诗为赞：</p>
九曲风涛何处险？占城多爭战。</p>
古下邳，旧土山，运河畔。</p>
杀声惊长空，枪炮连天。</p>
鲜血染岠山，鏖兵邳睢铜山县。</p>
英雄齐折腰，拍袖定坤乾，</p>
壮士不言悔，正似弩箭乍离弦。</p>
抗日战爭时期，（一九三九年初）我党就开辟了邳雎铜地区这块红色的革命根据地。当时在这三角地区周围的城镇，都是敌人的据点，日本鬼子的侵略暴行，惨无人道的推行三光政策，又有一众汉奸为虎作伥，这里的老百姓陷进水深火热之中，蒋介石的军队闻风丧胆，节节败退，抗击日本的侵略就落在我们中国共产党的肩上，虽然我们的力量十分薄弱，救国救民而义不容辞。</p>
邳睢铜地区的广大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顽强的革命意志和必胜的信念，与日，伪，顽反动势力，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p>
故事还要细细地从头说起，这是一九三八年夏天的一天</p>
刚才说的从魏台村走出三名热血青年，魏振亚和其三弟魏振领，堂弟魏振东一行去赶占城集，（旧时叫尖集。）这是一个古老的小镇子，位于邳雎铜三县交壤之处，是这一方百姓通商贸易之场所。（农历一，四，六，九乃逢集之日。）</p>
太阳刚一出来，就像一个火团，红里透着白光冲上天空。空气在灼人的阳光下很是闷热。</p>
街两旁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上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连一丝风气也没有，那枝条一动也不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尽管如此，树上的蝉黑麻麻子伏在枝条上，却在拼命地鸣叫着，叫得人心烦。地上也热得人烫脚，人间就是一个炽热的火盆子，太阳底下很少有人出行。</p>
占城，这是一个不大的农村小集，只有一条东西主街道。赶集的人很多，年龄、性别、形态不一，熙熙攘攘，街两旁均是农产品，喊买的，叫卖的，嗡嗡一片，十分噪杂……</p>
魏振亚无心在街上逗留，不时地手抹着脸上的汗珠。</p>
魏振东道：“老二，大鼓场子听书去吧？”</p>
魏振领却道:“上集朱光贤唱得是月唐，三气青龙安绿山，马踏十里香。”</p>
魏振亚不乐意地说:“什么靑龙白虎星下凡，郭子仪是人，安绿山也是人，都是能敢于走出家门做大亊的人。”</p>
魏振领道:“我们都是披蓑衣，扛锄拿镰赤脚的庄稼汉，能有什么大事做？”</p>
魏振亚道:“横逆困穷，是锻炼豪杰的一副炉锤。能受其锻炼，则身心交益；不受其锻炼，则身心交损。”</p>
魏振东哈哈笑道：“你们三弟兄念过私塾，识文解字，我是个大老粗，就懂得这么个理，锄头上岀不了大将军，犁把上考不上状元，囯难当头，蹲在自已的屋里，赶不走日本鬼子，你我也做不了英雄，还是走出去。”</p>
魏振亚道:“老三说得对，我家老大英哥已经参加了……”</p>
魏家三兄弟，老大魏震英，老二魏振亚，老三魏振领，魏振东与魏家英、亚、领是堂兄弟，他也是兄弟三人，排行老三。（在苏北近门子兄弟之间多以老大，老二，老三这般称呼）。</p>
魏振东问：“大哥参加了什么？”</p>
魏振亚道：“这是大街不是说这个话的地方，走，找曹克勇去。”</p>
于是他们走出占城街向北走去。</p>
他们出离了大街，来到了街外。行人匆匆，只有路旁一个大汪塘里有一群半大的男孩在水里喧闹着。</p>
魏家三兄弟行走在塘边的土路上。</p>
魏振东还是问：“亚哥，英哥参加什么去了？”</p>
魏振亚道：“共产党的抗日队伍。”</p>
魏振领道：“好哇，不愧为魏家老大。”</p>
魏振东道：“要英哥带个路我们也参加去。”</p>
魏振亚感慨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能做亡国奴，万众一条心，把小鬼子打岀中国去。”</p>
魏振领一边走着，问：“亚哥，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好朋友，到处有知已。”</p>
魏振亚沾沾自喜道：“我的这些朋友都是杀富济贫、行俠仗义的好汉，没有一个是偷鸡摸狗的无义小人。就拿小河涯的曹克勇来说，他是一条好汉。”</p>
魏振东问：“他是穷人吗？”</p>
魏振亚道：“要说他曹克勇比我们还要穷，一家六七口人，只有二亩半薄碱地，他父亲叫曹经之，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他姐姐十二岁时就卖给八义集东南洪庄高姓当童养媳。有一回曹克勇含着眼泪对我讲起，有一年大年初一，还下着鹅毛大雪，刮着刺骨的寒风，他父亲领着五、六岁的小克勇，要饭来到一家大地主的门前，从院子里窜出两条恶狗向他们父子扑来，那狗张牙舞爪，吓得小克勇嚎啕大哭，他父亲就用手中的打狗棍来阻拦，这下子可惹恼了这家老地主，令人把他父亲打得皮开肉绽。”</p>
魏振领勃然大怒道：“那个老地主真不是个东西。二哥你再说说你的那个叫纪从海的好朋友吧？”</p>
魏振亚道：“说起小刘庄的纪从海，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大丈夫，去年在古邳我结交了他。”</p>
魏振东又问：“你那个姓纪的朋友是何等的人物说来我们听听。”</p>
于是魏振亚将与纪从海相识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说一番……</p>
那是晴朗的一个上午，即农历四月初八，正逢古邳羊山庙会。</p>
羊山座落在古邳街北半华里。山不高，长着许多松柏树，羊山上的古庙早就无影无踪了。</p>
当时却驻扎着一小队日本兵，还有一个维持中队。</p>
男人、女人、老年人、摩肩接踵而过，很是喧哗，很是推拥，很长的一条古式的石板街道，挤拥着都是人。两旁摆满了售货滩，多是农副产品，喊买叫卖，嗡嗡一片噪杂声。</p>
魏振亚慢慢地行走在人流中，突然一位老年妇女哭骂起来：“你买我的鸡蛋,凭什么少给我两块钱……”</p>
魏振亚走近看去，原来是个做菜买的伪军,他歪带帽子斜楞着眼，身后带着一个挑担子的伙伕，那担子里有鸡有蛋也有肉。不用问，那个伪军在强买这位老年妇人的鸡蛋。</p>
老年妇人哭着揪住那伪军死死不放，口中嚷道：“我家老头子病了卧床不起，就没有舍得让他吃一个，卖了鸡蛋我好为他抓药，明明讲好的是三块半钱，你却只给了一块半钱，你赖我的救命钱，我与你拼了。”</p>
只见那个伪军猙狞地瞪着眼，咬着牙，一声骂道:“臭婆子，敢给爷动粗，怕是活够了。”</p>
那个老妇人还是不肯松手，这下子可惹恼了这个伪军，他跳了起来，一手抓住老妇人霜白的残发，狠命地把她提起来往地上一捽。跟上就是一脚，踢在她的腿上，照例又是笫二，笫三脚，踢在老妇人的身上，老妇人像皮球似的在青石板街面上翻滾着.</p>
魏振亚看到这里，不由地勃然大怒，一股怒气从他的心中涌起，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飞扬跋扈，强食弱肉，令人可恼可恨。看这位老妇人被打的多可怜，这是天下广大的被圧迫、被欺辱的劳动人民的缩影，真是狼虎当道，无辜的好人、穷人受气。</p>
“不许欺负人。”魏振亚冲过人群扑向那个伪军。</p>
“不许打人，不许打人……”赶会的老百姓纷纷怒斥，唾骂.</p>
魏振亚伸手揪住那个还不肯住手的伪军，那伪军回身欲与魏振亚对擂。</p>
伪军小头目口中不干不淨地骂道；“旧州街（旧时的古邳名称）什么时候出来你这个露头靑。”</p>
魏振亚越发愤怒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赶上一脚踏住他的前胸，怒斥道：“日本人面前你做孙子，在中国人的面前撒野，我容不了你。”</p>
正在这时，从人群挤过一个年轻的汉子，他身材魁梧，长方脸膛，棕红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晴，藏锋卧锐，眼皮上方稍有一点疤痕，流露出一种不屈不挠，机警、智慧的神采，也带着一种常人不及的无所畏惧的表情。</p>
那人就是纪从海.</p>
纪从海冲了过来，夺过那伙伕的扁担，怒声道：“狗汉奸，你踢大娘三脚，爷我就打你三扁担。”</p>
这个纪从海举起扁担打向那伪军，三扁担直打得那伪军滾地哭喊叫饶，也博的老百姓一片叫好。</p>
魏振亚道：“小汉奸你听着，你必须把两块鸡蛋钱付给这位老大娘。”</p>
那伪军的威风被这一拳三扁担打得荡然无存了，跪地告饶，连声道:“二位爷，我听你的吩咐，这钱我付，我全付。”</p>
那伪军把两块钱规规矩矩地付给了这位老妇人.</p>
正在这时，天上飞来了日本人的飞机，向地上的人群一阵机枪扫射，无辜的百姓死伤一大片。纪从海破口大骂道：“日本人，日本人，正是一群野兽，不把你们彻底地赶出中国去，誓不为人。”</p>
魏振东听到这里拍手叫好道：“姓纪的是条汉子，佩服，佩服。”</p>
魏振亚讲到这里又道:“他叫纪从海，从此我们就处上了好朋友，后来又和曹庄的曹克勇，占城的佟冠英、薛集的王亭奎，碾庄的吴登岸，吴学喜等人相识了……”</p>
魏振东道:“听说曹克勇也是一条见义勇为的好汉，亚哥，你介绍给我们也作个朋友吧？”</p>
魏振亚道:“好，今天就带你们去拜访拜访这位曹庄好汉曹克勇。”</p>
魏振领也是赞不绝口道：“二哥的朋友都是好样的，古交如真金百炼而后不改其色，今交如暴流盈涸而不保朝夕。”</p>
魏振亚道：“三弟你不可一概而论，古今都有君子小人之分。”</p>
魏振领道：“多是势利之交，这些人指天曰，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善，仅如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阱不一引手，又下石焉。”</p>
魏振亚哈哈大笑道：“放心呀三弟，这些朋友不是这等人物，个个都能与我肝胆相照。”</p>
魏振东道：“你们别在咬文嚼字我听起来不顺耳，还是老人常讲的那句话，酒肉的朋友不可交，路长显马壮日久见人心。”</p>
魏振亚道：“还是老三讲得对。”</p>
红尘古道，依旧是曲折和坎坷，日光强烈，紫气升腾，热气如烟，将一林一木，一村一寨，熔成一体。天地间一片昏昏沉沉也靜静默默，没有风吹，也没草动，死的一般寂静。</p>
魏振亚、魏振领、魏振东行走在路上，日光熏烤着他们，挥汗如雨。</p>
魏振东道：“快走吧，前面有条河，还是洗洗澡，凉快凉快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