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预案,不管哪一个值班组遇到隔离人员以后,值班组就马上转化为常驻组。也就说是值班组要与隔离人员共同经历十五天的隔离。这对于当班的值班组来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灾难。
第四组是由副书记晏琳、财政所长赵敏、办公室主任刘友树、社事办主任刘东、企业办主任王渝生以及五个普通干部等人组成,恰好就是遇到隔离人员的倒霉蛋。
傍晚吃饭的时候,隔离场失去了往日的欢歌笑语,包括晏琳在内的值班同志个个脸色沉重,垂头丧气。
特别是卫生局的同志更是牢骚满腹,一个劲地咒骂原来的班子成员,一点都没有回避城关镇的同志。
相对于卫生局的值班人员,公安局的同志反而要淡定一些。这是由于他们常年都在跟社会阴暗面打交道,心理承受能力要强得多。
王桥没有讲大道理,只是作为同事之间在吃饭闲谈时鼓励道:“有些坎,我们是必须要扛过去的,扛过去以后,自然就会天地宽。大家都别阴沉着脸,有一句有些粗鲁的话,但是用在这里很合适,生活就象qj,不能反抗就要好享受。”
同志们习惯性地附和着笑了笑,笑容却不持久,很快消散了。
虽然有了党委书记带头,大家不致于军心涣散。可是这毕竟是生死悠关的事情,好些人在下午时间都用座机电话给家里面打了过去,报平安,甚至谈及一些类似后事的话。
王桥放下碗时,有意打了一个饱嗝,道:“我记得村民说过如果有了隔离人员进场,他们就要烧房子,我们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吃过晚饭以后,我们全部动员起来,挖一些泥土装在事先就备好的沙袋里,还要接上水管。”
赵劲点头道:“王书记安排是对的,我接到好几个电话,晚上说不定真有铁脑壳要来闹事。”
王桥道:“那我们就动手挖土,装沙袋。”
在大家纷纷行动的时候,晏琳来到王桥身边,低声地道:“会有这么严重的情况?”
王桥道:“基层情况复杂得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晏琳道:“你不是给县委报告了断路等情况,县里没有相应布置?”
王桥道:“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我们在隔离场做些准备,总要胜过一点没有准备。更关键的是大家情绪都不高,与其互相传染负面情绪,还不如找点事情来做。”他又道:“你给家里面讲这里的情况没有?”
晏琳摇了摇头,道:“我爸我妈都给我打了电话,询问昌东的情况。我没有给他们说实情,就说静州有一起,昌东还没有病例。如果给他们说了实情,他们说不定就要到昌东来,甚至还要动用些关系,直接把我从隔离场调走。家里有些关系可以通到省里,县里是挡不住的。我如果在这个关头调走,你恐怕就很难把握隔离场的局面。”
晏琳是晏家宝贝独女,却被拖到了这场危局中,王桥看着穿着一身运动服的晏琳,道:“你是挂职干部,其实可以不必值班的。”
晏琳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思。你说得对,人生本来就有很多坎,必须要用自己的肩膀扛过去。”
王桥夸了一句:“你这几年进步了,很勇敢。”
晏琳摇了摇头,道:“我其实怕得要命。”她将自己手掌伸了出来,道:“我用消毒液洗手都洗了十几次,还觉得空中会有的病毒。”
王桥在此刻涌出了一些温情,道:“你别太靠近警戒线了,预防药多喝点。”
晏琳道:“预防药喝得很多,都要喝吐了。”
王桥道:“不管怎么样,你看起来还是很镇静,如果不给我说,我完全看不出你很怕惧。”
晏琳道:“我是省委办公厅的人,又是党委副书记,心里面怕,表面上还得撑起。”
王桥道:“那就继续撑起,我们一起装沙袋,给同志做榜样。”
正在装沙袋时,吉之洲的电话打到了王桥手机上,询问了隔离场的情况。王桥如实汇报了隔离场的情况,道:“内部还掌控得比较好,城关镇的人和公安口的人都不错,公安是城关派出所所长赵劲在隔离区。卫生局的同志对于原班子意见大,情绪不是太好。放心,吉书记,我们成立了临时支部,一定会将局面稳定下来。”
吉之洲郑重地道:“谢谢王桥同志敢挑这么重的担子,凡是在隔离场里面表现优秀的同志,可以推荐给县委。这些经过血与火考验的同志,以后会成为基层干部中的骨干。”
通话结束时,王桥又谈了对外面局势的担心。
被隔离的几个人站在内门里面,看着警戒线外面的同志在挖泥巴,老同志杨立勇就把电话打了出来,点名要找王桥。
杨立勇道:“王书记,你们挖泥巴做啥子,里面的人都很紧张,担心是不是要把我们埋了。”
在临时支部里,王桥是支书,晏琳、赵劲是副支书,杨立勇由于是党员,也被吸收进了临时支部,主要作用是安慰劝解被隔离的另外五人。同时,里面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涉,也是由杨立勇出面。
听到杨立勇的担心,王桥笑了起来,道:“杨委员,你讲的是冷笑话吗?确实有点冷啊。怎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
杨立勇道:“我们在里面讨论了半天,都不明白你们挖泥巴起什么作用,让我来问个清楚,大家都是惊弓之鸟,经不起折腾啊。”
王桥脑袋里经过短暂的犹豫,决心要告诉杨立勇真相,如果不告诉真相,没有心理准备,村民闹起来,说不定会给被隔离的几个人带来心理负担,于是便没有隐藏地讲了村民以前发出过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