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回成峤败北受诛灭甘罗少年取高位

回前词《长相思》

拥新君，反旧君，皆因相后通淫昏。愤然起兵分！

发檄文，抗大军，却遭惨败亡燕奔。缢死长安君！

话说春申君黄歇，被推举为“合从”长，率五国军队伐秦，秦国也以五支兵迎之，数量还略多于诸国，并拟采取先出奇兵，袭击楚军之策略，震慑列国。可却因有人告密而未遂，使楚军及时撤走避难，却未能通告各国，凸显了黄歇欠有军事才能，以致合从解体，各国质问原因，楚王难答复，黄歇也为惭愧无地。后听朱英建议，向东迁都寿春，以避秦国兵锋，方才稍安渐稳，却出了李园献妹，先进给春申君，而孕后再进给楚王，可接续楚君继嗣，以邀得宠之暗谋。致使黄歇坠入其圈套当中，而不自知，当朱英闻讯提醒警惕，却过于自信，不听忠告，竟致发生争权惨案，春申君被杀身亡，权利落入李园手中，楚国也从此走向衰落。而秦国怀仇伐赵，竟为吕不韦暗设阴谋，却让秦将樊於期识破，挑唆长安君成峤反叛，却遇大兵围剿，蒙骜欲撤兵平叛，竟遭赵将庞煖伏击，因而致败。

却说蒙骜本想暗自撤军，返回秦地相助平叛，也是担心受到叛逆之事牵扯，或将会对己不利，于是果断做出决定，体现了老将多虑之心。却被赵将庞煖侦得，于是遣军半途伏击，蒙骜果遭伏被围，力战不惧，竟杀赵军数十人，还亲自射伤赵帅庞煖肩臂，自也身负重伤。大战因此时赵强秦弱，蒙骜自为后队掩护，并无援军到来，难于冲破重围，后被赵军围裹数重，用乱箭射之，矢如雨骤，群箭穿身，惨不忍睹。可惜秦国一员名将，百战之身，一生用兵谨慎，战果丰硕，胜多败少，却阵亡在了太行山下，也算死的其所。庞煖得胜而还，待班师回到赵国，自是受到赵王奖赏甚厚，蒙骜阵亡，此位战场宿将，足可谓之英豪烈士也！

再说张唐王翦率兵至屯留，成峤大惧，樊於期便道：“王子今日乃骑虎之势，不得复下，况悉三城之兵，不下十五万，背城一战，未卜胜负，何惧有之？”乃列阵于城下以待。王翦亦列阵相对，对樊於期说道：“国家何负于汝，乃诱长安君造逆耶？”樊於期在车上欠身答说道：“秦政乃吕不韦奸生之子，谁不知之？吾等世受国恩，何忍见赢氏血食为吕氏所夺？长安君为先王血胤，所以奉之。将军若念先生之祀，一同举义，杀向咸阳，诛淫人，废伪主，扶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不失封侯之位，同享富贵，岂不美哉！”王翦道：“太后怀妊十月，而生今王，其为先君所出无疑，汝乃造谤，污蔑乘舆，为此灭门之事，尚自巧言虚饰，摇惑军心，拿住之时，碎尸万段！”樊於期大怒，瞋目大呼，挥长刀直入秦军。秦军见其雄猛难当，莫不披靡，樊於期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王翦麾军围之，凡经数次，皆被其斩将溃围而冲出，秦兵却损折极多。

当日天色已晚，即各自收兵，王翦屯兵于伞盖山，夜来显些愁闷，即思想到：“樊於期如此骁勇，看来急切难擒，必当须以计破之！”思索片刻，计上心来。乃遍访帐下之人，看何人与长安君相识，且为屯留城中人氏，预备施计缓战，以柔克刚，却有个末将叫杨端和，乃为屯留人。只见杨端和自言道：“曾在长安君门下为客，贴身伺候数载，因此与长安君熟识。”王翦便对其说道：“我修书一封交与汝，汝可寻机送与长安君，劝他早图归顺，不要自取死路。”杨端和道：“如今大战正酣，小将如何才能入得城去呢？”王翦便道：“待到两军交锋之时，乘其收军间隙，汝可效敌军打扮，乘机混入城内，只看攻城至急之际，便往见长安君，进行规劝诱导，将必然有变。”杨端和应诺，王翦当下修书，写完包好，交付杨端和密行其事，嘱咐谨慎小心，不可暴露其计，功成重赏，扬端和自是领计而去。

王翦再召桓齮引一军攻长子城，王贲引一军攻壶关城，王翦自攻屯留，意为三处攻打，使他不能互相救应，也是部署的颇为严密，凸显老将军考虑周全。樊於期探得王翦分兵进击，便对成峤说：“今乘其分军之时，决一胜负，若长子壶关不守，秦兵势大，更难敌矣。”成峤年幼畏懦，涕泣言道：“此事乃将军倡谋，但凭主裁，勿误我事。”樊於期于是布置战事，乃抽选精兵万余，于第二日开城出战。王翦佯装败让一阵，退军十里，屯于伏龙山，樊於期得胜回城，杨端和已混入进去了，因他原是本城之人，自有亲戚收留安歇，不在话下。这时成峤胆怯，便问樊於期道：“若王翦军马不退将如何？”樊於期答说道：“今日交锋，已挫其锐，明日当悉发兵出战，务要生擒王翦，直入咸阳，扶立王子为君，方遂吾志。”谁知王翦退军十里，择善地扎下营寨，吩咐深沟高垒，分守险扼，不许出战，却发军二万，往助桓齮王贲力攻两城，催他早早收功。

樊於期连日集锐出战，秦兵只是不应，坚守如磐，紧闭寨门，樊於期以为王翦胆怯，正想商议分兵，往救长子壶关二处。忽然哨马报信道：“那二城已被秦兵攻下！”樊於期大惊，乃将军伍立屯于城外，以安长安君之意。却说桓齮王贲两将，闻王翦移营伏龙山，即引兵来见，言说道：“二城俱已收复，分兵设守，诸事停妥。”王翦大喜道：“屯留之势孤矣！只擒得樊於期，便可了事。”言未毕，守营兵卒报说道：“今有将军辛胜，奉秦王之命来到，已在营外。”王翦迎入帐中，问其来意，辛胜道：“一者，以军士劳苦，命授犒赏颁赐，二者，秦王深恨樊於期，传语将军，必须生擒到其人，亲要手剑斩首，以快其恨！”王翦便道：“将军此来，正有用处。”遂将带来之物犒赏三军，然后发令，命桓齮王贲各引本军，分作左右埋伏，却教辛胜引五千人马，前去挑战，自己引大军准备攻城，也是暗设计谋。

这正是：讨王之军据三城，誓与秦兵斗输赢。却遭围攻难相顾，救援辅助无可能。战将虽勇欠谋略，奋死搏杀逞豪雄。侧旅被歼孤城困，岌岌处危勉坚撑。

却说成峤闻听长子壶关两城失守，派人急召樊於期入城商议，也是心中惴惴不安，樊於期便说道：“只在旦晚，与决一战，若战而不胜，当与王子北走燕赵，联合诸侯，共诛伪王，以安社稷。”成峤道：“将军小心在意。”樊於期复还本营，哨马报说：“秦王新遣将军辛胜，今来索战。”樊於期笑道：“无名小卒，吾先除之。”遂率军开营出击，只战了几合，辛胜倒退，樊於期恃勇前进，约行五里，桓齮王贲两路伏兵杀出，樊於期大败，急命收军回撤，王翦兵已布满城下。樊於期大奋神威，杀开一条血路，城中开门接应入去了，王翦合兵围城，攻打甚急，樊於期亲自巡城，昼夜不倦，誓保此城坚垒。杨端和在城中，见势甚危，乘夜求见长安君成峤，口称：“有机密事求见。”成峤见是旧日门下之客，欣然唤入，杨端和请屏去左右，说道：“秦之强，君所知也，虽六国不能取胜，君乃欲以孤城抗之，必无幸矣！”话说的确是眼前情状，似无虚言。

成峤便说道：“樊於期言说‘今王非先王所出’，导我为此，非我初意也！”杨端和即道：“樊於期恃匹夫之勇，不顾成败，欲与君行侥幸之事，今传檄郡县，无有应者，而王将军攻围甚急，破城之后，君何以自全乎？”成峤道：“吾欲奔燕赵，合从诸国，足下以为可否？”杨端和便道：“合从之事，赵肃候，齐湣王，魏信陵，楚春申俱曾为之，方合旋散，其不可成明矣！六国谁非不畏秦者？君所在之国，秦遣一使责之，必将缚君以献，君尚可指望活命乎？”成峤忙道：“足下为吾计当如何？”杨端和便说道：“王将军亦知君为樊於期所诱，有密信一封，托致于君。”遂将书呈上，成峤即刻打开观看，其中略云：“君亲则介弟，贵则候封，奈何听无稽之言，行不测之事，自取丧灭，岂不惜哉？首难者樊於期，君能斩其首，献于军前，束手归罪，某当保奏，王必恕君，若疑迟不决，悔之无及矣！”

成峤看毕，流泪而言道：“樊将军忠直之士，何忍加诛？”杨端和叹道：“君所为妇人之仁也！若不见从，臣当离去。”看是进一步威逼就范。成峤急道：“足下暂劳作伴，不可远离，所言待从容再议。”杨端和便道：“愿君勿泄吾言也。”成峤点头答应。到了次日，樊於期驾车来见成峤，急说道：“秦兵势盛，人情惶惧，城旦暮不保，愿同王子出避燕赵，更作后图。”成峤道：“吾宗族俱在咸阳，今远避它国，知其纳否？”樊於期便道：“诸国皆苦秦暴，何愁不纳？”正说话间，外面报说：“秦兵在南门索战！”樊於期催并数次，急说道：“王子今不行，后将不可出矣！”成峤犹豫不决，还真是个没意志的主。樊於期无法，只得绰刀登车，驰出南门，复与秦兵交锋。杨端和劝成峤登城观战，只见樊於期鏖战良久，秦兵益进，樊於期不能抵挡，奔回城下，高叫道：“开门！”杨端和仗剑立于成峤之旁，厉声道：“长安君已全城归降矣！樊将军请自便，有敢开门者斩！”从袖中抽出一旗，上书一个“降”字。

这时杨端和身边左右，都是其家族亲戚，便将降旗竖起，已不由成峤做主，成峤这时唯有垂泪而已，也真是个窝囊废，毕竟年少无能之故。樊於期叹了口气，只好恨说道：“孺子不足辅也！”这时秦兵围樊於期数重，因秦王之命，欲致生擒活捉，不敢施放冷箭。樊於期此刻也难顾其它，顿时奋起神勇，复杀开一条血路，遥望燕国遁去，王翦追之不及，只好放其远走，其余叛兵皆归降，此战取得了平叛之胜。杨端和让成峤下令开门，以纳入城外秦兵进入，并将成峤幽禁于公馆内，王翦请辛胜往咸阳报捷，兼请示对长安君的发落王旨，以便遵命处置。宫内闻听成峤被擒，老太后脱笄代长安君请罪，求免其死，且转乞吕不韦善言之，秦王政怒道：“反贼不诛，骨肉皆将谋叛矣！”遂遣使命王翦，即枭斩成峤于屯留，凡军吏从成峤造反者，皆尽斩首，全城百姓尽迁于临洮之地，手段极残。

秦王发旨，悬赏造反逆贼樊於期，言道：“有能擒获献首者，赏以五城。”待使者至屯留，宣布秦王之命，成峤听闻不蒙赦免，即自缢于馆舍，王翦仍枭其首，悬于城门。当时军吏被斩杀者数万人，百姓迁徙，老少嚎哭，悲哀至甚，屯留城中为之一空，此秦王政七年之事也。后人有诗云：“非种侵苗理合除，万全须看势何如？屯留困守终无济，罪状空传一纸书。”是对此事件的感慨评说。近来有人将此事，编入电视剧中渲染，却一反史载之说，为褒扬秦始皇的功绩，不顾历史实际情形，演为秦政与成峤亲情不忍，极力为其说情免死，最终还是被逼而亡。表现了秦始皇仁慈怜悯之态，为其扬光贴金，有违历史真实性，属臆造戏说之作，不足为信。让人看了虚假难奈，欺骗了广大乏识之人，影响甚劣。其实本作者认为，史册记载较为真实，因观后来秦皇焚书坑儒等事，手段惨烈，属暴君之为，与这件事处置相符，否则会觉反差太大难信。

再说当时秦王政年已长成，生的身长八尺五寸，古时尺寸较小，约有如今三分之二，且英伟非常，质性聪明，志气超迈，每事自能主张，不全由太后吕不韦做主。既平定长安君之乱，乃谋报蒙骜之仇，召集群臣计议伐赵，刚成君蔡泽进言道：“赵者，燕之世仇也，燕之附赵，非其本心，某请出使燕国，使燕国效质称臣，以孤赵之势。然后与燕共伐赵，我因以广河间之地，此莫大之利也！”秦王以为可行。即遣蔡泽为使赴燕国，蔡泽便对燕王说：“燕赵皆万乘之国也，一战而栗腹死，再战而剧辛亡，大王忘两败之仇，而与赵共事，西向而抗强秦，胜则利归于赵，不胜则祸归于燕，是为燕计者过也！”燕王道：“寡人非甘心于赵，其奈力不敌何？”蔡泽便道：“今秦王欲修五国合从之怨，臣窃以为燕与赵世仇，其从兵殆非得已，大王若遣太子为质于秦，以信臣之言，更请秦之大臣一人，以为燕相，则燕秦之交，固于胶漆，合两国之力，于以雪耻于赵不难矣！”说的是摇惑之语，以迷诱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