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庞煖亲率军迎战,两下交锋,约有二十余合,一声炮响,两翼并进,皆用强弓硬弩乱射燕军,武阳靖中箭而亡,栗元不能抵挡,回车便走,庞煖从后掩杀,折去三千有余。剧辛大怒,急催大军亲自接应,庞煖已自还营去了,剧辛攻城垒不能入,便使人下战书,约明日于阵前,与庞煖单车相见,庞煖应允,两下各自准备。至次日,彼此列成阵势,均吩咐:“不准施放冷箭!”庞煖先乘单车立于阵前,高声请剧辛将军会面,也是不甘落下风,剧辛亦乘单车而出。庞煖在车中欠身说道:“且喜将军齿发无恙。”剧辛也说道:“忆昔别君去赵,不觉距今已四十余年,某已衰老,君亦苍颜,人生如白驹过隙,信然也!”庞煖即道:“将军向以昭王礼士,弃赵奔燕,一时豪杰景附,如云之从龙,风之从虎,今金台草没,无终墓已拱,苏代邹衍,相继去世,昌国君亦归吾国,燕之气运,亦可知矣!老将军年逾六十,孤立于衰草之庭,犹贪恋兵权,持凶器而行危事,欲何为乎?”话说的很有轻蔑之意。
这正是:三载秦王接连薨,吕氏大计竟成功。国相权倾朝内外,任意掠地亮兵锋。燕王不知时局紧,却欲伐赵报怨匆。老将两员本谊厚,战场论道叙旧衷。
剧辛便直言道:“某受燕王三世厚恩,粉骨难报,趁吾余年,欲报国家及栗腹之耻!”庞煖即道:“栗腹无故攻我鄗邑,自取丧败,此乃燕之犯赵,非赵之犯燕也!”两下在军前反复酬答,好似叙旧一般。只见庞煖忽然大呼道:“有人得剧辛之首者,赏三百金!”剧辛急道:“足下何轻吾太甚?吾岂不能取君之首耶?”庞煖道:“君命在身,各尽其力可耳!”剧辛大怒,举令旗一挥,栗元便引军杀出,这里乐间乐乘双车接战,自是大杀一场,也是在这东垣城外,一次规模空前的搏杀,燕军却渐失便宜。剧辛驱军大进,庞煖也以大军迎之,两下混战一场,燕军比赵军损折更多,天晚各自鸣金收兵。剧辛回到营中,闷闷不乐,看是赵军难胜,欲待回军,又在燕王面前夸了大口,欲待不回,又难取胜,正自踌躇不定之时。忽有营兵报说:“赵军遣人下书,见在辕门之外,未敢擅投。”也真是作怪。
剧辛命取书来看,只见其书再三封固,便接连打开来看,上面写道:“代州守李牧,引军袭督亢,截君之后,君宜速归,某以昔日交情,不敢不告。”剧辛便道:“庞煖欲摇动我军心耳!纵使李牧兵至,吾何惧哉?”命以书还其使者,来日再决死战。待使者走后,栗元进言道:“庞煖之言,不可不信,万一李牧果然领军袭吾之后,腹背受敌,何以处之?”剧辛即笑说道:“吾亦虑及于此,适才所言,是为稳住军心,汝今去密传军令,虚扎营寨,连夜撤回,吾亲自断后,以拒追兵。”栗元领计去了。谁知庞煖看似诚待,其实暗中藏计,为的是逼迫剧辛撤兵北还,乘势追击,与李牧前后夹击燕军。此刻便派人密切探听燕军动静,知道了其营虚设,连夜回撤北归,于是同乐乘乐间两军,分三路跟随追击,剧辛且战且走,行至龙泉河,探子报说道:“前面有旌旗塞路,闻说是代郡兵马。”剧辛大惊道:“庞煖果不欺我!”遂不敢北进,转向东行。
剧辛也是与诸将商议,欲东经阜城,再一路奔向辽阳,也是慌急无措,竟被庞煖率军追及,两军大战于葫芦河,由于燕兵丧胆,军心已散,剧辛难于抵挡,以致大败。剧辛长叹道:“吾何面目为赵囚乎?”于是引剑自刎而亡,此燕王喜十三年,秦王政之五年事也。后人有诗叹云:“金台应聘气昂昂,共翼昭王复旧疆。昌国功名今在否?独将白骨送沙场!”是慨叹剧辛老将,年轻时看清了形势,抓住机遇赴燕建功立业,辅佐昭王明君,很快出人头地,取得了名利双收的成效,与昌国君乐毅一道,为燕国复兴做出了贡献。而过了四十多年后,乐毅的功绩成果,已然不复存在,却看不清当前形势,应是养精蓄锐,联合各国抗秦,才好保住既得江山,却去迎合新国王之意,盲目发动对赵战争。从而自我削弱实力,又破坏了诸国合从对敌之策,实属失误,最终落得埋骨沙场的惨情,令人慨叹。
燕赵此次之战,不仅统帅剧辛惨亡,而且骁将栗元竟被乐间擒而杀之,斩首二万有余,其余燕兵奔溃,或是投降了赵军,由此赵军获得了大胜,声威扬振。庞煖约会李牧,一齐征进,夺取了燕国武遂方城之地,燕王喜得到败损消息,不禁大惊至悔,知道都是自己失误所致,只得亲自去到将渠之门,拜求其为使,伏罪乞和。庞煖看将渠情面,方才准允,于是班师凑凯而回,李牧也率军回了代地,赵悼襄王郊迎庞煖,高兴慰劳道:“将军武勇若此,如廉颇犹在赵也!”庞煖道:“燕人已服,宜当及时合从列国,并力图秦,方保无虞!”也是忧虑秦国不断征伐,使各国不断被动挨打,迟早会蚕食并吞,此刻趁兵将强盛,扭转此不利局面,赵悼襄王自是赞同,于是同群臣商议策划计谋。后发使联络,除齐国附秦不从,韩魏楚燕赵五国合从,各出锐师,多者四五万,少亦两三万,公推春申君黄歇为上将,五国集兵将近二十万,要对秦国进行攻伐。
春申君黄歇对诸将说道:“伐秦之师屡出,皆以函谷关为事,秦人设守甚严,未能得志,我兵素知仰攻之难,咸有畏缩之心,若取道蒲坂,由华州而西直袭渭南,进窥潼关,兵法所谓‘出其不意’也!”诸将皆一致赞同。遂分兵五路,俱出蒲关,望骊山一路进发,直取渭南,却未能攻克,只好围之。秦丞相吕不韦派将军蒙骜,王翦,桓齮,李信,内史腾,各领兵五万拒敌,五支军马分应五国,吕不韦自为大将,兼统诸军,离潼关五十里分屯下寨,如列星之状。王翦言道:“以五国之锐兵,攻一城而不克,足见其能可知矣!三晋近秦,习与秦战,而楚在南方,其来独远,且自张仪亡后,三十余年不相攻伐,应集五营之兵,相合攻之,楚必不支,楚一军破,余下四军将望风而溃矣!”吕不韦及众将均赞同,于是决定实施此计,欲首先击败楚师,然后再攻灭它国之军,此役即可获大胜无疑。
这正是:乘兴而来败兴归,
皆因自负误计摧。
敌军底细未测准,
方知诡道蕴险危。
懊悔果阻回程路,
转撤损灭百意恢。
虽言武将终战事,
恨饮剑锋无可追。
预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