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站的官兵人等，无论大小官职俱都啪的立正敬礼，目光切切的望向从列车出来的杨宇霆，江苏军务帮办陈调元，苏军第十师师长郑俊彦满怀笑颜的上前恭迎。</p>
“卑职给督办请安。”两人乐呵呵的说道，就等着杨宇霆慰问几句，宾主尽欢。</p>
杨宇霆此遭赴任江苏，已是意气风发至极，一身戎装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出来，见着敬礼的苏军将领眼皮都没抬一下，等见着陈调元上前后，也没客套亲近，态度冷淡的一摆手，像是挥苍蝇，竟自己一个人踱着步走出了车站，把陈调元二人丢在车站不顾，十分难堪。</p>
“呵呵，督办兴许坐车乏了，要去散散风，咱们快跟上。”陈调元尴尬一笑，拍了拍鼻子已经气歪的郑俊彦的肩膀，低声道：“老弟，小不忍则乱大谋。”</p>
两人忙小跑跟上，陈调元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已经在回想拜把子兄弟张宗昌从江苏走后告诫的一句话：“杨宇霆自高自大，目空一切，是麻包里的洋钉，里捣外戳，兄弟，你要当心。”</p>
他当时还没当回事，认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一省帮办，就是再不通人情的人，也该礼遇三分吧，得，可算让张效坤说着了。</p>
不过陈调元为人处世圆滑，心道：“别人是宁折不弯，我是宁弯不折。”，就算杨宇霆再怎么难伺候，总不会打笑脸人吧。</p>
他却不知道杨宇霆平时被张作霖惯坏了，心高气傲，对圆滑世故的陈调元根本看不起。</p>
就这么一行尴尬的乘火车到了南京，陈调元早就做了安排，这一日丁春喜、刑士廉以及全南京的商绅，官员都过江去浦口迎接杨宇霆，在车站从里到外铺着红地毯，花团锦簇，礼炮齐鸣，礼遇不可谓不周全，就是卢永祥、齐燮元在位时，也不见得收到过如此待遇。</p>
下了车，陈调元笑盈盈上前正要为杨宇霆介绍迎接的军政要人和商绅，不料杨宇霆却显得毫不关心，眉头拧着个川字道：“江苏弄得太糟，军不像军，政不像政，全不如奉天。”</p>
此言一出，原本笑脸相迎的陈调元等人顿时傻了眼，这迎接上任的大好吉日，杨宇霆说这煞风景的话是何意。</p>
一旁陪同的刑士廉与丁春喜脸色微变，今日来的可都是江苏的实力派，不由担忧的互相交换了眼色。</p>
杨宇霆接着又矜持道：“我本人是不想来的，可雨亭硬让我来，这江苏的局面那，就得由我来收拾。”</p>
这话一出，刑士廉与丁春喜神情最为尴尬，刑士廉不由干咳几声提醒杨宇霆失言。</p>
陈调元与身旁的白宝山对视一眼，俱看到各自眼中过的不安，新督办上任全无抚慰招揽之意，他们这帮人以后的日子可算难熬了。</p>
众人强忍着心中不快，将杨宇霆迎上了督办公署的罗孚大轿车，众人又上了别的车，往公署开去。</p>
陈调元这个帮办没有被准许同车前往，只能悻悻然着与白宝山同乘一辆车，坐上车坐稳，车子刚一启动，白宝山就先忍不住愤然道：“你听听，雨亭也是杨宇霆能叫得吗就算是咱们这群直系将领，不也得尊称一声玉帅，简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p>
陈调元道：“嘘，咱们现在仰人鼻息，还是忍耐一些的好。”</p>
白宝山冷笑道：“忍一时尚可，他杨邻葛不要蹬鼻子上脸，要不然，哼哼。”</p>
陈调元没有吱声。</p>
车行四十分钟后，到了督署，陈调元透过车窗看到前面杨宇霆的车子径直而入，正要吩咐司机跟上，却见督署门口已经换上杨宇霆带来的卫队，拦住汽车，敬礼道：“陈帮办，请停车步行。”</p>
陈调元面色陡然大变，眼角剧烈的抽动着，半响之后才阴着一张脸，对左右道：“督办有令，咱们当小的自当从命，多走几步道也累不坏人，就当锻炼了。”</p>
一行人面色都复杂的下了车，鱼贯进了督署，在督署内，陈调元将江苏督办的大印交出来，堆着笑道：“恭喜督办就职，江苏民众早就翘首以盼了。”</p>
杨宇霆冷淡一笑，就职之后马上宣进各师师长，重新委任官职，实际也就是从他嘴里念一遍，陈调元、白宝山、马玉仁、郑俊彦等陆续来谢委。</p>
流程走过，杨宇霆以一种极其傲慢的语气道：“你们好好干吧。”，在座的大小也是拥兵过万的师长，又何尝受过如此小觑，备受屈辱之感。</p>
陈调元与一众师长按捺着怒火出了门，刚一出门脾气最爆的马玉仁便怫然怒道：“什么东西”</p>
其他人也是一副愤然的样子，陈调元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向外走，白宝山等追上去低声道：“暄帅，杨宇霆羞辱我们也就罢了，可你大小也是一省帮办，如何能忍得，若照此以往，咱们都将被撤职回家算了，你可要给大家伙做主。”</p>
陈调元猛然停住脚，面无表情道：“别声张，从长计议。”</p>
白宝山等将领这才如释重负，连声称好。</p>
等一众苏军将领走后，刑士廉与丁春喜这才忙着拜见杨宇霆。</p>
“督办，陈调元是苏军实力派，又与张宗昌是拜把子兄弟，万不可轻慢了呀。”丁春喜劝道。</p>
杨宇霆不以为然：“怕什么，他们还敢造反不成，我在江苏有六万大军，山东有十二万大军，我巴不得他们今天造我的反，一并收拾了。”</p>
刑士廉苦笑道：“督办，咱们在江苏有六万大军不假，可那都是郭松龄第三军的人马，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撤回，老帅留在江苏的可只有我们两个师，您可要三思呀。“</p>
杨宇霆满不在乎道：“隅三兄，你多虑啦，陈调元几斤几两他自己是清楚的，哼，跟我斗，我一个电报就能和老帅请下精锐，沿津浦路南下江苏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你不要告诉我连三五日都撑不住。”</p>
刑士廉无奈道：“能撑得住。”</p>
“那不就得了。”</p>
杨宇霆自信满满道：“老帅说了，三五年之内，只有奉军打旁人，绝无旁人敢打奉军，把心放宽。对了，你明天就回上海去，江苏之重在乎淞沪，你只要占稳了上海，凭上海的工商税收，足以养活三个师，咱们多了三个师，老帅岂不是更高兴。”</p>
刑士廉忙应道：“督办，我今晚就回上海。”</p>
杨宇霆满意的点头：“可以。”又对丁春喜道：“命令部队外松内紧，陈调元若有异动，急报我知道。”</p>
丁春喜道：“督办放心，南京城在咱们掌握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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