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漫山遍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整个大地、整个天空都在为之颤抖着。我不禁暗想，这幸亏是离那些人口密集的城镇很远，不然这声音一传出去，国家还以为是谁在造反呢，一准会引来军队的。</p>
的确，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相比之下，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墨氏最多也就来了上百个族人，对方如果算上那些“合成怪物”，整个数量是我们的好多倍。</p>
不说他们的武器和实力，光是那怪兽军团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山林子里向下冲过来，都有可能把我们碾成粉末。</p>
我们和墨氏族人火速撤退到一边。我们已经被包围了。</p>
“我有一个想法。”方修忽然开口。</p>
“你是说，冲出去的方法吗？”</p>
“不。”他轻轻摇头，“我想，我知道对方是谁了。”</p>
“什么意思？”我一愣，心里陡然生出些异样的感觉，联想到我之前的猜想，该不会……</p>
“我们对面的，难道不是异族吗？”我有些紧张，“你一直都对我说，二十年前是外族的仇家灭掉了段氏。”</p>
他斜过眼睛，“可是现在，你应该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不是吗？”</p>
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对方不仅有段氏的力量，还有段氏的秘术。”说罢，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p>
他并不躲避我的目光，缓慢地开口道：“你知道历史上的段氏为何国破家亡？”</p>
“因为……”我一时脑袋有点短路，“因为被……背叛了？”</p>
“这一块，我以前一直都没有对你讲清楚。”他道，“段氏的亡国，很大程度上是亲信的背叛。”</p>
说着，他迈步，在众目睽睽下走了出去。</p>
对方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包围圈。里面也走出一个人来。</p>
他们俩在中间空旷的无人地带相遇。</p>
“我要找的不是你。”方修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让高氏出来。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p>
对方是一个身着典型部族特色服装的男子。听了方修这话，他的神色起伏了一下，但那异样感转瞬即逝。</p>
“让你们段氏的嫡系出现。”男子也开口道。</p>
这时，在对方的阵营之中，突兀地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p>
“不用了！”他的声音分外刺耳，伴随着一个身影瞬间落到那男子的身前，“我已经看到了，段氏的嫡子，他就藏在墨氏和顾家的族人之中。”</p>
新出现的那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就像是被整个黑色的长袍盖住了一样，但他的声音却出奇的清晰。</p>
正想着，那人远远地，竟对我招招手。</p>
“既然来了，见一面也未尝不可。”粗哑的声音说道，“没必要畏畏缩缩的，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p>
“是的。”方修冰冷地开口，“在下地狱之前，你最好把一切都坦白清楚。”他微微侧身，对我招手，“宋濯，你过来。”</p>
听了方修的召唤，我急忙从墨氏和顾家的族人们之中穿梭着走出去。</p>
“没事。”我看到刚刚醒来的顾苏着急地支撑起身子想要看我。从她面前走过，我看到了顾爷，顾安，甚至墨渊。“没事。”我轻声说道，从我们这边的阵营里快步走出去。</p>
走到两方对峙之间的空白地带，我有些不自然，好像全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们几个的身上。我深吸一口气，来到方修身边。</p>
“段氏的两个后裔，居然没有一个姓段。”黑袍人在面具下发出讥笑，由于他的整张脸都被面具遮掩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情绪。</p>
“坦白一点来讲，”他自顾自地说话了，“嗯，你们也知道我是谁。数百年前我夺了段氏的权力，再没过多久段氏的大理国就灭亡了。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段氏国家虽然被灭，但是他们的族人还在，我也一刻不能消停。他们中的大多数以为我早就死了，但依然有少部分对我是否已经死去心存怀疑。他们希望做得狠绝，但我比他们做的更绝。”</p>
“所以你就在几百年来招兵买马，说服那些曾经与段氏有过矛盾的部族参与到你的灭族行动中来，直到你灭了段氏。”方修声音很平静，尽管我猜不透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p>
这对话也让我有了一些疑问。几百年？那个黑袍人难道活了几百年吗？怎么可能啊，那样的话他不是跟妖怪差不多了？</p>
不过这世上的事儿还真不能以寻常的眼光来看。没见过的东西，不能说它就是不存在的。那样才跟唯心主义没差了。</p>
要是眼前这家伙真的活了几百年的话……那么，当初那个让段氏亡国又灭族的双重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黑袍男自己了。</p>
据方修说，他应该就是那个什么“高氏”。</p>
“我没什么可多说的。”黑袍男说，“你我都知道，今天的最后结局，就是以战争来决定的。成王败寇，解释再多也无用。”</p>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黑袍人是在对我说话，“听说你很爱问为什么，但是很多时候，做事情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更何况是一件做了几百年的事情，时至今日，几百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我已经记不清了；过程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在现在看来也都无关紧要。因为在当下，只有胜利者口中，说出来的，才叫作真理。”</p>
他举起了手臂。</p>
我明白，那是进攻的号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