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真人便是这道观现今的观主。他道法只知皮毛,为人胆小怕事,凭着溜须拍马表忠心的本事接了他师父的班。
致远真人明面上作为观主循规蹈矩,谦恭有爱,背地里贪财好色,经常乔装改扮流连柳巷,还老干些鸡鸣狗盗为人所不齿的事情。如今灵树被毁,他做贼心虚,怕是自己那些烂糟事惹了天怒,万一东窗事发,自己的所作所为必遭非议,观主地位不保。他夜不能寐,整日惶惶不安,终于在身边机灵鬼小道士的提醒下找到了个冤大头替自己脱干系。
这个冤大头正是正在挨板子的少年。
致远真人给了县令老爷很多好处,又说是灵树被劈是凶兆,镇子必有祸事。如今之计抓了少年祭天方可化解。索性他无名无姓,又无来历,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坐实。随后在老树上作法,驱邪祟,祭天,清水县的灾祸可解。
县令老爷听着觉得有理,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本就是微不足道,为着镇上的和谐用自己的贱命做点贡献也算是抬举了他,尤其这县令眼馋致远给的那些好处。于是不由分说,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不给少年争辩的机会,直接将他拉去祭天。
挨了板子的少年躺在班房里,凄苦地暗自落泪。他只叹自己命途多舛,自小就没爹疼没妈爱,如今又莫名其妙地睡班房挨板子。想到伴着自己长大的大黄居然也被雷劈死了更觉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少年在脖颈上摸了摸,扯出一根粗麻绳,上面绑着一个玄铁。这东西大概是他爹妈给他留下的,自小便带在身上。这玄铁形状特异,像是特别打磨而成。上宽下窄,像个漏斗,但又像是被人捏住时塑成的,有着些坑坑洼洼的纹路。少年情绪激动起来,竟哇哇大哭起来。惹得隔壁一个正在睡觉的大汉突然坐起来大喊道:“你这小子哭什么苦,没看见老子正在睡觉吗?”
少年吃了一惊,竟忘了哭,连忙边抹着泪边道歉:“对不住大叔,我想爹妈了。”
大汉情绪微微好转,低声问道:“小子,我看你年纪不大,也杀了人了吗?”
少年摇摇头,委屈道:“我也不知咋的,被雷劈了就进来了。那妙清观的道长说我劈了灵树。”
大汉听了万分惊讶,头靠在班房的柱子上问道:“你小小年纪,跟棵较什么劲?慢着,你说的是妙清观外那棵。。。那棵千年灵树?”
少年点点头头:“是啊,大叔。”
大汉低头暗自思忖:“传说这灵树可神的很。如今竟死了!莫不是天灾人怨,有祸事要到。”想着暗暗叹了口气。
少年一阵委屈又开始抽抽噎噎。
大汉见状话锋一转:“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了。见你也不像是个机灵的。”
这时,两个官差拿了张状子过来要少年画押,口中念念有词:“钱二黄,怪只怪你运气不好,赶紧画了押,咱哥几个还要吃酒去呢。快点!”少年屁股上挨了板子动弹不得,急的又是一阵哭喊。官差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就强行按到纸上,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把他的胳膊往外掰,生生给凹断了。钱二黄大叫,随后气力用尽痛昏了过去。
一旁的大汉见了为少年不平,“你们这些狗官差,怎的欺负一个娃娃。”
官差听了没好气地说:“狗娘养的,管好你自己吧。明天你就见阎王去了。”
大汉还在骂骂咧咧:“狗官,草菅人命!”
官差不再理会,转身走了。
大汉见少年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叫他:“哎,小子,你不是死了吧?”
少年微微喘着气:“我。。。。”
大汉见状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二黄兄弟,看你这样也真真是可怜。我最恨这些狗官,丧尽天良。如今你我同在这班房里也算有缘。你拿着这个,算是个信物。万一我们都没死,日后你有这扳指必能寻到我。”说着,拿出个扳指扔给二黄。
二黄虽感怀自己命运多舛,但此刻,心中却多了一丝暖意,开口道:“多谢。。。大叔。除了大黄。。。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大汉叹了口气,警惕地环顾四周凝神静听了会,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别叫我大叔,我叫宁天,你就叫我宁大哥。我是黑风寨的二当家。明日若我大难不死,定带我的兄弟们走这一遭救你出去。到时候,二黄兄弟,你便是我黑风寨的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钱二黄重复着,眼眶湿润。
他一只手拿起扳指撑起来,磕头拜了一拜。“小弟二黄谢过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