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离开了,光正在奔向远方的途中不停地这样自我强调,竭力忘掉对唐三的杀戮之念。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怜悯唐三的命,但是,他不能被这种杀欲所主导,所折磨。否则恐怕他都无法到达无限幻境。
但是,就算抛却的残敌不必再想,可是虚弱的自己真的要和她分别了;这离别是多么凶狠、残忍啊!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后落得离开她身?
暗沉沉的夜幕中似乎有长尾的彗星划过,但那万丈光芒只让在情感的震荡中的光正感到阵阵怪异,就像那武魂城郊的田野里,成堆的茅草中升起的无火的薄烟。
闪烁的星辉从云层中透出影来,可又吹起了大风,光正在一处岩穴边稍稍停留,喘着气,稍稍休憩。
看着南下的群鸦,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以前去无限幻境,从来都是飞行过去的,轻松写意。而地上的路……除了最初几次坐马车去,他从未走过。
天上地下,差异太大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有目的地,却不知道路。而无限幻境又不在任何公开地图上。
光正顿时感到一阵头痛。他竭力回忆着无限幻境的特征:在森林的边缘处,叫不上名字的杂草野蛮生长得郁郁葱葱,随处可见小水塘和山丘。再放眼远望的话便是如同地壳的广袤大陆。
呵,没用。他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样模糊的印象,既不能指示方位也没有地标,根本用不上。
那么,有替代方案么?
他默默复原着地图。从这里,向北走,不远处应该就会到那个梅迪特伦尼安湖。
光正依稀有点印象,因为千仞雪曾经在闲谈里和他说起过。
“那里有几处地方很适合修炼,据说还能让人身心澄明,”千仞雪那时说,“只是那片地区已经治安不靖许久了,所以我们在那里也没有刻意经营。”
光正决心就先在湖畔休养一下。至于治安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帝国军和昊天宗这些人才想要他的命,谋财的地头蛇么,就凭他浑身的罗刹杀气,也没有哪个盗匪之流敢近前的。
稍微眯了会眼,权当睡了一觉。可惜浮现在眼前的画面,不是在战斗便是一片兵灾后的丘墟,让恐惧、绝望与杀意在脑中弥漫。
他只好绝然地一个打挺,在夜幕的掩护下借着低垂的月光赶路。
时间飞快地过去,待到夕阳再度散发着红黄的余晖,他已经赶了数百里路。
其实从战场到梅迪特伦尼安的直线距离并不长,可是弯弯绕绕,似乎没有止境。
走来走去还是在类似的地貌里,如同没有进展;知道湖就在那个方位,不远的地方,却怎么也到不了。无尽的路程、“地平线”般的目标,显得虚无缥缈,只有体力的继续损耗是实实在在的。
偏偏天色还有些阴沉沉的,没有多少阳光穿透云朵照射下来。只有他自己的心在焦灼着。
这有什么呢?光正勉强支撑着身子,走着,用虚无对抗着升腾的杀意。虽然他成就了光之元素守护使,那又如何呢?光焰也不过是和生命一样,闪亮的时候仿佛永恒不息,但就算顶光极耀,在地的,也总要归于死寂,何况他也只是个初成就的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