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都晓得,延禧宫贵妃娘娘打赏宫人向来丰厚,今日永儿来送东西,宫女们也是上赶着要帮忙,这会儿都喜滋滋地领了赏退下,永儿捧着樱桃给的铜钱,却慢走几步,眼见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她匆匆与门前的樱桃说:“姑姑,奴婢有话想对娘娘说。”
樱桃微微挑眉,打量着永儿,她对着丫头还是很提防的,可见她态度诚恳又胆怯,心又软了,便道:“去吧,娘娘精神正好,但也别太久了。他们我替你应付着,不过多说几句话的事。”
永儿一高兴,忙跑了回来,红颜忽见她又折回来,不禁好奇:“落下什么东西了?”却见那姑娘从贴身的荷包里翻出什么东西,双手捧着递给自己道,“贵妃娘娘,这是您手串上的珠子吗,奴婢在圆明园捡着的,一直没机会给您送来。”
红颜定睛看,跟了她二十几年的手串,哪怕珠子零落出来,那色泽那形状,都刻在她心里,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是自己遗落的珠子,记得那日怎么找,都少了一颗,没想到被永儿捡去了。
如今手串已经牢牢地重新戴在了手腕上,少了一颗不影响佩戴,刚开始觉得惋惜,这些日子好像也无所谓了。比起东西来,自然是人更重要了,她若守不住皇帝的心,守着一串珠子也没意思。
红颜问:“你怎么会捡到,几时捡到的?我当日就去找了,偏偏少了这一颗。”
永儿应道:“花荣姑姑发送的那天,奴婢去出事的地方吊唁,抬头就看到这颗珠子卡在石头缝里,为了把珠子挖出来,面上也磨损了一些,倒是染的血迹,都已经看不见了,奴婢洗得很干净。”
“你去吊唁花荣了?”红颜问。
“是……奴婢天天做噩梦睡不着,就想着去送送花荣姑姑。”永儿应道,“那天的事,奴婢吓坏了。”
红颜见自己的珠子,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而装珠子的荷包也是十分精致更贴身藏着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没有半分犹豫便道:“你若不嫌弃,这颗珠子就送给你吧,既然不是我自己找回来的,我也不打算要了。手串请针线房的师傅费心串好了,这手绳四五年都不会松散,不能白费人家的辛苦,好好地又剪开。”
红颜抬手给永儿看了自己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笑道:“你看,不妨碍我戴着的,你若不嫌弃,就留下吧。”
永儿连声道:“奴婢怎么会嫌弃,只是……娘娘真的不要紧吗?奴婢听说这是、这是皇上当年送给您的。”
红颜笑了:“原来宫里人都知道吗,他们还说什么了?”
永儿见红颜笑,自己也禁不住笑了,像是在说很美好的事,道:“宫女姐姐们都说,那是皇上给您的定情之物。”
“这宫里,真是藏不住一点事儿的。”红颜心情不坏,摸着手串儿说,“可东西哪里有人重要呢,戴着也不过是个念想,你留下吧。”
且说樱桃等在外头,很快就见永儿欢欢喜喜地出来,她不知主子对她说了什么,可应该不是坏事儿,再回来见红颜心情也好,不等她问,就被告知那一颗遗落的珠子找到了,可樱桃却不高兴,嘀咕着:“主子那么看重的东西,就随便送人了?”
红颜笑:“倘若她不来还给我,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丢了,这辈子都不会去想,留下还是送人,又有什么区别。”
樱桃欲言又止,瞧着怎么都不舒服,红颜叹气:“你呀,想说什么说便是了,几时学得这个毛病?”
樱桃忙就道:“娘娘就不怕养白眼狼么,您待她这么好,万一哪天、哪天太后娘娘非要把她送去皇上身边,就不怕再来第二个忻嫔。”
红颜轻轻摸着自己的手串说:“不会有第二个忻嫔,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容许这样的事。但若不是忻嫔呢,樱桃,我做什么要与人为敌呢,就算永儿真有那一天,把她拉来我身边,不好吗?我早就想明白了,太后想要膈应我吗,怎么能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