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各怀鬼胎(1 / 2)

 山路弯弯,烈日高照。</p>

小路边的草叶绿得发亮,晃也不晃,一丝风都没有;黄土干巴巴的也发亮,亮得这条路更荒。</p>

坡后,逐渐露出了一顶八路军军帽,晃动着,说明他在疲惫地走。</p>

渐渐的帽檐也高过了坡顶线,帽檐下的刚毅线条,被明烈日下明晃晃的黄土路面衬托得发黑,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隐藏着冷冷的悲凉。</p>

他继续走上来,怀里横抱着一个娇小的人,耷拉着两个歪丑的小辫子,静静蜷在结实的臂弯里,很小声地说着话。</p>

“……让李响背我好不好?”</p>

“……”他拖着疲惫步伐坚定地走,不说话。军装已经大部汗湿,在身上显眼地分出色差。</p>

“要不……你改成背着我吧。”</p>

“……”他一直向前,不低头,也不回答。他不敢背着她,是怕颠簸会加重了她的伤。双臂早已由麻木变成了痛楚,仍不敢撒手,小心地抱着,捧着他的珍宝。</p>

“你说句话好不好?”</p>

“嗯。”他终于轻声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p>

“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你说我会死么?”</p>

“不会。”</p>

“其实我不怕死……可是我……有点害怕……只是有一点点……这个不算害怕,你说是不是?”</p>

“不算。”回答的声音很哑。</p>

“我不敢见我爹和我娘……我总惹祸……还有……我忘了我爹长什么样了……”她开始小声地啜泣。</p>

“……”他努力抑制着手上的细微颤抖。</p>

“到时候……你用沙子把我埋了吧,我不喜欢泥土……好狐狸……呜……”</p>

他的步伐没能再向前迈出去,他似乎看不清路了,他僵在了坡顶。她的话像是一颗子弹,当场打穿了他的胸膛,他不甘心地想要死命支撑,想要捧住怀里的小辫子,可惜他的力量早已枯竭,他轰然崩塌,陷入黑暗。</p>

无数次枪林弹雨,无数次腥风血雨,这个军人都不曾倒下,现在他倒了。他不是英雄,因为英雄不会倒下。</p>

她爬起来,坐在已无知觉的他身边,脏花的小脸上泪如雨下。</p>

她不想说这些,可是已经几十里了,他就是不肯放手,根本没人能阻挡。他的伤没好,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可能他会死,所以她故意说,说给他听。</p>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她真的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狐狸说是被震伤了,她信,肯定是这样。</p>

她坐在地上伤心地哭着,哭到看到李响和两个抬伤员的战士出现在坡下的小路上,才抬起衣袖使劲地抹脸上的泪,努力装作镇定。</p>

李响顺路匆匆跑上了坡,丑陋的疤脸上终于露出解脱的神色,菩萨保佑,他总算倒下了,再不倒下怕是他也悬了!</p>

“丫头,你没事吧?”</p>

“我没事,你背狐狸吧,我能走。”</p>

李响回头朝后喊:“别抬了,咱仨一人背一个。”</p>

她说她能走,李响哪敢信,能走也不敢让她走,二话不说就把小丫头上了肩,继续向西。</p>

……</p>

一天后,梅县县城司令部。</p>

少佐办公室里,前田队长正在汇报工作。卫兵进来报告,落叶村李营长到。</p>

少佐皱了皱眉:“让他进来。”</p>

来人正是李有德,身穿伪军校官服,看起来并不威武,倒是挺富态。进门先对办公桌还后的少佐立正敬礼,又朝站在桌侧的宪兵队长前田大尉微鞠躬示意。</p>

啪地一声,一份资料被少佐随手撇在桌上,当先开口问:“昨天,是怎么回事?”</p>

李有德微含胸,半低头看地板:“昨日凌晨,一支人数不详的八路队伍袭击了绿水铺山口炮楼,他们提前派人埋伏,切断了绿水铺与落叶村之间的联系,因此,直到早上我才收到当地村民报信,带队赶到现场已是上午九点,迟了。目前,我已经派人重新封锁了山口,同时正在复受损的炮楼,调查详细经过,另外已经做好了随时向山里进击的准备。今天我进城,带回了皇军的遗体,同时也是为了请罪。”</p>

少佐黑着脸沉默了一会:“这不能全怪你,封锁线刚刚完成,联络,补给,任务区域都还不完善,难免出错。”</p>

李有德不做声,一边的前田大尉没料到少佐不降罪,有不解,但也不发表意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