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听凭上帝安排吧,”桑乔说,“我是个老基督徒,能当个伯爵就知足了。【】”</p>

“这要求已经有些过高了,”唐吉诃德说,“你即使没有成为伯爵,也不要在意。只要我当上国王,完全可以赐给你贵族身份,根本用不着花钱去买或者向我进贡。我让你当伯爵,你就成了贵族,别管人家说什么。他们就是不高兴,也得称你为阁下。”</p>

“那好哇,我要受封嚼位啦。”桑乔说。</p>

“应该是爵位而不是嚼位。”唐吉诃德说。</p>

“就算是吧。”桑乔说,“这我可会安排。我这辈子曾经当过教友会的差役。我穿差役的外衣特别合适,大家都说我完全可以当教友会的总管。我若是像外国的伯爵那样,披着公爵的披风,浑身黄金珠宝该多好哇。我得让大家都看清楚。”</p>

“那样子一定不错,”唐吉诃德说,“不过你得经常刮胡子。像你这样又浓又密、乱七八糟的胡子,至少每两天就得剪一次。否则离着很远就看到你的胡子了。”</p>

“家里雇个理发师不就行了吗”桑乔说,“必要的话,还可以让他跟在我后面,就像个贵族的马夫。”</p>

“你怎么知道贵族后面总跟着个马夫呢”唐吉诃德问。</p>

“我告诉你吧,”桑乔说,“以前我曾在朝廷干过一个月。我在那儿看到一位个子很矮的大人,听说他爵位很高。总有个人骑马跟着他转,像个尾巴。我问为什么那个人不与贵族同行,而是跟在后面。有人告诉我,说那人是贵族的马夫。贵族们身后总是带着个马夫。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而且从来没忘过。”</p>

“说得对,”唐吉诃德说,“你也可以带着你的理发师。习惯不一样,做法也可以不一样。你完全可以成为第一个带理发师的伯爵,况且刮胡子是比备马还贴身的事哩。”</p>

“理发师的事我来办,”桑乔说,“您就争取做国王,让我当伯爵吧。”</p>

“会这样的。”唐吉诃德说。</p>

这时唐吉诃德抬起头,看见了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详情见下章。</p>

第二十二章唐吉诃德解放了一批被押送到他们不愿去的地方的不幸者</p>

曼查的阿拉伯作家锡德哈迈德贝嫩赫利在这个极其严肃、夸张、细致、优美的虚构故事里讲到,曼查著名的唐吉诃德和他的侍从桑乔潘萨如第二十一章所述,讲完那番话后,唐吉诃德抬头看到路上迎面走来大约十二个人,一条大铁链拴着他们的脖子,把他们连成一串,而且那些人都戴着手铐。此外,还有两个人骑马,一个人步行。骑马的人带着转轮手枪,步行的人拿着长矛和剑。桑乔一看见他们,就对唐吉诃德说:</p>

“这是国王强制送去划船的苦役犯。”</p>

“什么强制苦役犯”唐吉诃德问,“国王难道会强制某个人吗”</p>

“不是这个意思,”桑乔说,“是这些人犯了罪,被判去为国王划船服苦役。”</p>

“一句话,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唐吉诃德说,“这些人是被强迫带去,而不是自愿的。”</p>

“是这样。”桑乔说。</p>

“既然这样,”唐吉诃德说,“那就该行使我的除暴安良的职责了。”</p>

“您注意点儿,”桑乔说,“法律,也就是国王本人,并没有迫害这类人,而是对他们的罪恶进行惩罚。”</p>

这时,那些苦役犯已经走近了。唐吉诃德极其礼貌地请那几个押解的人告诉他,究竟为了什么原因押解那些人。一个骑马的捕役回答说,他们是国王陛下的苦役犯,是去划船的,此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连他也只知道这些。</p>

“即便如此,”唐吉诃德说,“我也想知道每个人被罚做苦役的原因。”</p>

唐吉诃德又如此这般地补充了一些道理,想动员他们告知他想知道的事情。另一个骑马的捕役说:</p>

“虽然我们身上带着这帮坏蛋的卷宗和判决书,可是现在不便停下拿出来看。您可以去问他们本人。他们如果愿意,就会告诉您。他们肯定愿意讲。这些人不仅喜欢干他们的卑鄙行径,而且喜欢讲。”</p>

既然得到允许,唐吉诃德就去问了。其实即使不允许,他也会我行我素。他来到队伍前,问第一个人究竟犯了什么罪,竟落得如此下场。那个人说是因为谈情说爱。</p>

“仅仅为这个”唐吉诃德说,“如果因为谈情说爱就被罚做划船苦役,我早被罚到船上去了。”</p>

“并不是像您想的那种谈情说爱,”苦役犯说,“我喜欢的是一大桶漂白的衣服。我使劲抱着它,若不是司法的力量把我强行拉开,我到现在也不会自己松手。我是被当场抓住的,用不着严刑拷问,审理完毕,我背上挨了一百下,再加上三年整的古拉巴就完事了。”</p>

“什么是古拉巴”唐吉诃德问。</p>

“古拉巴就是罚做划船苦役。”苦役犯回答。这个小伙子至多二十四岁,他说自己是皮德拉伊塔人。</p>

唐吉诃德又去问第二个人。那人忧心忡忡,一言不发。第一个人替他回答说:</p>

“大人,他是金丝雀。我是说,他是乐师和歌手。”</p>

“怎么回事”唐吉诃德问,“乐师和歌手也要做苦役”</p>

“是的,大人,”苦役犯说,“再没有比苦唱更糟糕的事了。”</p>

“我以前听说,一唱解百愁。”唐吉诃德说。</p>

“在这儿相反,”苦役犯说,“一唱哭百年。”</p>

“我不明白。”唐吉诃德说。</p>

这时一个捕役对唐吉诃德说:</p>

“骑士大人,在这帮无赖里,苦唱的意思就是在刑讯之下招供。对这个犯人动了刑,他才认了罪。他是盗马贼,也就是偷牲口的。他招认后,判在他背上鞭笞两百下,这个已经执行了,另外再加六年苦役。他总是沉默不语,愁眉不展,因为留在那边的罪犯和在这儿的苦役犯都虐待他,还排挤他,嘲弄他,蔑视他,就因为他招了,不敢说不。他们说是或否都是那么长的音,而且罪犯见识多了,就知道他们的生死不由证人和证据决定,全在自己一张嘴。我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p>

“这我就明白了。”唐吉诃德说。</p>

唐吉诃德又走到第三个人跟前,把刚才问别人的那几句话又问了一遍。那人立刻满不在乎地说:</p>

“我因为欠人家十个杜卡多1,要去享受五年美妙的古拉巴。”</p>

1杜卡多是曾用于西班牙和奥匈帝国的金币,也是一种假想的币名。</p>

“我很愿意给你二十杜卡多,让你从这一苦难中解脱出来。”唐吉诃德说。</p>

“我觉得这就好比一个身在海上的人有很多钱,”苦役犯说,“他眼看就要饿死了,可就是买不到他所需要的东西。我是说,如果我当时能够得到您现在才给我的这二十杜卡多,我至少可以拿它疏通一下书记员,活动一下检察官,现在则完全可以留在托莱多的索科多韦尔广场上,而不是在这儿像条猎兔狗似的被拴着。不过,上帝是伟大的。耐心等待吧,什么也别说了。”</p>

唐吉诃德又去问第四个人。第四个人长着尊贵的面容,一副白胡子垂到胸前。听到唐吉诃德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竟哭了起来,一言不发。第五个苦役犯解释说;</p>

“这位贵人被判了四年苦役,而且临走还被拉着骑在马上,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净是熟人的街上招摇过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