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上扫了眼阴沉的天空，明暗之间似乎孕育着电光，沉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也许是因为这个吧，他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

雨越下越大了。

管道在头顶交错着，夹杂着大雨滂沱，犹如一道牢笼般横亘在天空之中。

他之前从还未曾这一切，现在不知为何却觉得如此碍眼。

又跨过一道水坑，在接连穿过了几条街道之后，弥彦的身上已然浸湿了一大片。

“嘎，嘎...”黑色的怪鸟发出聒噪的声音。

弥彦本不想理会，抬起头之后却发现了不对之处。

雨天为什么还有这些怪鸟？

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弥彦的心脏开始止不住的加快跳动，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难道说？

不，不可能！

他踩进水坑，身上被溅起泥沙，不管不顾的往家里飞奔着。

雨水把头发沾湿在他脸上，双脚因为踏入水中而变得潮湿和不适，风依旧凌冽的刮在脸上。

他几次都差点摔进水坑里。

随着他离家里越来越近，头顶的乌鸦也更多地聚集在一起，用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发出一声声怪叫，像是催促，又像是嘲笑和咒骂。

“滚开！”

“给我滚远一点！”

弥彦用力掷出了石头，一颗又一颗，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夜空之中。

乌鸦们怪叫着扑腾起翅膀，落下一地凌乱的黑色羽毛，更多的却驱不散的聚拢在一起。

“嘎，嘎...”

弥彦手中的石头最终散落了一地。

它们飞到了高处，哪里是弥彦扔不到的地方，又或者是别人居住的地方，因而不能扔出。

最重要的是，天突然就暗了。

他最终决定无视这些恶心而又肮脏的东西，径直地奔向家里。

他从未觉得夜是如此的深，浓郁到看不清脚下的路，仿佛一切被黑色的羽毛所覆盖。只有借助别人家中传来的光亮，才能稍稍看清分毫。

这是他走过最遥远的路。

熟悉，却又陌生。

在这片雨夜中，他彻底淋湿了。

终于，当他看见黑夜中那温暖的灯光时，心中的阴霾才微微消散了几分。

“妈！”弥彦一边喊着，一边向屋里走去。

终于回家了。

他拿起毛巾擦干净自己的脸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很快又被提在心口，因为当他走进客厅时，餐桌上竟然空无一物。

那里本应该摆着饭菜的...

弥彦的身体忽然僵住了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疯了一般地冲进了母亲的房间里。

“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母亲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针线被扔在床上乱糟糟的一片。

在母亲身前，父亲正躺在沾满泥土的木板上，双手无力地被摆在身体两侧。

他死了。

弥彦的父亲死了。

和无数死去了的忍者一样，他的尸体被寄送回了家里，回来的时候甚至没有一块裹尸布。

那双空洞的眼中再无对此般世间的留恋，鲜血在胸膛凝结成黑红的痂，簇拥着那处深不见底的空洞，爽朗的笑声，家庭的美好，都已无声地从洞中溜走。

连同母子的那一份。

滴答。

似乎是房顶又漏水了，雨水又一次滴落在地板上。

但总之那不会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