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几万吧──我回头去数数──咱们家谁也不管这事儿──"
"爸,股票是有风险的──我也是试试,你们的血汗钱自己留着吧──"赵宇话一出口,便预感到要激怒父亲了,他低下头。
赵宇听到父亲对母亲说:"你出去一下,我和这孩子谈谈。"
母亲向两边看看,没有发现父子明显的敌意,于是接口说:"我去数数存折──"
说着走了出去。
父亲把门关上,干脆坐到赵宇的床上,赵宇只好转过身来面向父亲。
"你明天上班吗?"父亲问。
"上。"赵宇回答。
"下午回得来的话,我们一家一起吃顿饭,我晚上赶飞机──"
"下午回不来,晚上没准儿我还得和客户一起吃饭──"
"有烟吗?"
赵宇拿过一盒骆驼牌香烟,递给父亲一支。
"我抽不惯──算了,你也混了那么久了,当初叫你读研究生你也没兴趣──"
"爸,我刚接一个新工作,我有好多东西不懂──"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也没时间过问你的事儿,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赵宇来讲,这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按照惯例,他只好答道:"我?我不知道──"叫赵宇吃惊的是,父亲点燃了一支骆驼牌香烟,他于是想道:看来这一次很难糊弄过去,父亲一定是心血来潮,想起找他谈谈。
"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最爱看的就是那套你胡叔叔送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你总问我,为什么上面中国人的名字那么少?为什么中国人对世界没什么贡献?中国有那么多人,可这三四百年却什么也没干?还记得吗?"
赵宇点头。
父亲:"那时候,你那么小,我跟同事一说,他们都觉得你很有水平,都觉得你是最有出息的孩子,我一直尊重你自己的选择,你数学和英语那么好,不学计算机,学了建筑,我没说什么,后来你又学了经济,我也没说什么,年轻人爱追时髦嘛,可你一直也找不到方向,浪费了不少时间,我想,我该找你谈谈了,这回我去日本,报酬不少,可以支持你上研究生,再说你胡叔叔还在那儿,他现在主持一个研究所──"
对于这种安排前程的谈话模式,赵宇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想打断这种谈话:"爸──"
"你先听我说──你现在努力还不晚,日本有很多尖端学科,有很多专家是学科带头人,你不是想对世界有所贡献吗?还记得你以前的理想吗?"
"爸──那是你的理想,我从小就听你讲牛顿,讲爱因斯坦,讲图林,讲麦克斯维,讲贝尔实验室,讲诺贝尔,所以,有一阵儿,我确实把你的理想当作我的──可是,这种理想太天真了──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条件,没有受过严格训练,我已经24了──你送我的百科全书是我至今得到的最好的礼物,要不是它,我的英文也许还学不好,我也不知道世界有那么丰富,可正是它,让我知道了我是多么渺小,让我不再去追求那些虚幻的目标──也许我记忆力还可以,也许我有一定的学习能力,可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对世界有所贡献,但我也会努力,我不麻烦这个世界,不麻烦你,不麻烦我妈,不让你们为**心,让你们做你们想做的事,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助,请你们也让我做我想的事好吗?"赵宇终于把心头的话冲口而出。
"可你究竟想做什么?"父亲疑惑了。
"爸,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数学,喜欢新发明,新技术,喜欢做研究,以后就那么一路走下去──尽管你下放过,吃了很多苦,可实际上你是一帆风顺的──你相信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你就去做,通过工作你也得到了很多,你写论文,到国外讲学,你主持一个个大项目,四处开会,你从来不用考虑经济问题,因为需要你的人什么都替你想好了,你去南方帮人家搞一个发电厂,帮人家搞技改,帮人家上新项目,人家送你手机,送你录相机,给你钱,送你一大堆东西,你都不知道怎么使,你对生活没有更多要求,可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人──""什么都不一样!"赵宇断然答道,事已至此,他决定说个痛快,"比如,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就不一定同意,我根本就弄不清楚人生的意义,人的价值,你只在一种道德一种审美下生活,可我不是,我也弄不清楚哪种生活方式更适合我,你生活在一个理想主义时代,而我生活在一个否定、怀疑的时代,你用一种方式思考问题,我用很多方式,你目标明确,我没有目标,你功成名就,我还一无所有,可最起码的,我们能相互尊重,相互尊重,这就够了,不一定要相互理解──在你眼里,我也许在混日子,可我并没有真那么做,我也在寻找,也在努力,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无法达成共识!永远无法达成共识!父亲没有像赵宇预想的那样发怒,却叹了口气:"这么说,日本你是不想去了──"
"不去了。"赵宇边回答边想,也许父亲真的老了,懒得再教训他,或是奋力改变他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父亲说。
赵宇认为,这句话表示出父亲对他的失望,这种表示,对于他来讲,就意味着两人不会争吵了,这下他踏实了:"要不你和我妈再生一个?"两人和解了。
父亲笑了:"算了,跟你说什么也没用,我问你点儿实际问题──缺不缺钱?"
"不缺──"
"以后也许你妈会两头跑跑,你没事儿的时候带她出去转转──她对你──"
"我知道──"
"你也不小了,个人生活问题也该考虑一下了,柳燕和你怎么样?"
"还行──"
"我那儿有几条他们送的烟,我不抽,在大衣柜上头,你抽吧,少抽点儿,注意身体──"
"嗯──我会注意的。"
"早点睡。"父亲站起来,看来他也同意和解。
"我再看一会儿就睡──"赵宇说。
父亲还想说什么,摇摇头,走了。
赵宇看着门关上后,低下头,重新拿本书看了起来。
58
3个月后,赵宇站在瑞和证券公司的大厅里,没有一丝一毫新手的样子,就像他从一出生就站在这里一样,这个月,他已成功地渡过了考验期,他运用自己的分析法,以及良好的感觉,一再抓住桩股,一次次成功地搭上便车,他越来越自信,觉得自己天生适合干这一行,对于赵宇的成功及自信,鱼头起初感到神奇,现在他已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即,赵宇是个聪明人,他认为他非常聪明,结果是,鱼头对赵宇言听计从,偶尔的失败也不放在心上。
现在小芳、鱼头、赵宇、柳燕四个人从中户室走到大厅,他们看着大盘上翻动的数字。
"中户室快把我给闷死了,还是这儿人多,有气氛,这儿好。"小芳说。
"还在涨呢,别抛了――"鱼头对赵宇说。
"昨天我研究了一夜走势,我还想再抛2万股,应该到顶了──"
"你看着办吧──上次割肉是你的主意,我可没说什么,这次你要抛早了我可跟你急──""你急死算了──上次每股你只损失了7毛钱,而且只有4万股,现在每一股去了手续费我们已经挣了3块3了,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先抛2万股,如果继续升,我们就继续抛,每次2万股,我可不能像上次那么贪了──我去下单子──"赵宇说。
"真抛啊?"出于还想多挣的心理,鱼头不甘心地问。
"别心疼,如果再不动手──哎,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给你介绍2支股票,昨晚我钻研出来,你看看买不买──"赵宇说罢就去报单了。
鱼头笑着看看柳燕:"中午我请你们吃饭──他已经帮我挣了11万了。"
小芳对柳燕说:"这人没出息到了极点,赵宇上个月只给他赔了4万块钱,回家没一天不破口大骂的──你看现在──"
柳燕转脸看看鱼头,只见他搓着手走来走去,忽然过来小声对小芳说:"我还有7万股呢──得挣多少钱呀?"
59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赵宇还沉浸在刚刚的成功之中,其余人也很兴奋,聚精会神地听着。
"七号,我没动手,他们都抛了,我想,这时候应该忍住,何况我计算出,如果真像传的那样有两个桩家的话,那么他们至少会有一家的存货多一些,问题是,他们谁的成本低,谁先动手拉高,我觉得这时候只能等,果然,十六号开始,他们忍不住了,每天都有新价,我想,如果他们相互拆台,这时候出手最好,可是我们没有确切消息,我听到的都是谣传,所以,我又忍了一下,到二十三号,终于,股价开始一路震荡,所有的人都说那是洗盘,可是,洗盘哪儿有那么大的成交量?出货吗?更不会,现在股市人气那么旺,这时候出货谁都会心疼,所以我想,如果两个桩儿的传言真对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在换手,所以,我又劝鱼头忍,可是鱼头那几天疯了似的要抛,没办法,对这种没出息的人我们怎么办,我只好抛了3万股,现在你后悔了吧?告诉我,按今天算,损失了多少钱?"
"每股2块,7、8万吧。"
"小芳,记住,本来他可以给你拿下那个9万的钻戒──"赵宇逗小芳。
小芳晃晃手,把一个小钻戒摘下来,扔到鱼头面前的盘子里。
"这破玩艺儿,你自己带着吧,7千块钱的钻戒我好意思戴,你也真好意思送我?──我回头到摊儿上花70买一个假的戴吧──"
鱼头笑了笑:"别别──"
小芳翻了一个白眼儿,赵宇和柳燕都笑了起来。
"你真不要?真不要我送柳燕了啊──"
"我不要──"
"我送你吧──"鱼头从盘子里拿出钻戒对柳燕说。
"我们家也不装修,用不着钻石划玻璃,你自己留着吧──"
鱼头向每个人看一眼:"都这么牛呀──"
"关键是,这一次证实了,现在只有一个桩家──"赵宇重新把话题拉到股票上。
"这次我该给你多少钱?"
"11万的百分之二十是2万2。"鱼头从背后拿过自己的手提包,开始点钱。
小芳说:"你瞧这农民,点钱都在桌子下面,又不是偷的。"
"你哪儿知道我把钱给他多心疼那!"鱼头以一个老财迷的身份回嘴后,数好钱,用力捏了捏,然后亲了一下,"啪"地一声,拍在赵宇面前,"慢点花啊──"
四个人笑了起来。
60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宇成天把自己浸泡在可靠的和不可靠数字与消息里,专心做股票,他拿着报纸,分析、思考、计算,最后做出自己的猜想,然后就急于到交易所去验证,有时,他在临睡前也想一下,难道生活就是这些吗?但是,不等他接着往下想,他便沉入了梦乡。
61
有时,站在交易大厅他在交易的间息中,赵宇也感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虚,难道自己的一生就在这些人、这些事中度过吗?可是,在这里,是容不得他多想的,鱼头会兴趣勃勃地冲过来,对他说话,把他的思绪拉到一件具体的事情上,这使他的思路一次次被打断,无法向更深处挺进,但赵宇却无法把那种空虚从头脑中连根儿拔去,它只是睡去了,不时醒一醒。
这一天,在瑞和股票交易所的大厅里,赵宇的就又一次被鱼头打断了。
"一会儿那孙子就到,他看我挣了钱,也想让你帮着做,他人倒是不错,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倔,简直太他妈倔了──有一次,我跟他说做深宝安,他非做天桥──赔了不是,刚把肉割了,他也不知是打哪儿听了点风儿,又做起天桥了──没法弄──第一次天桥把丰田换成了富康,第二次天桥把富康换成夏利了──你帮帮他吧,要不过两天他骑上自行车了,那多没劲──"鱼头对赵宇大发感慨。
"行呀,我跟他谈谈──"赵宇话还没说完,只见鱼头突然站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冲着一个刚进来的人大叫起来:"来啦!柴火──"
那位名叫柴火的粗汉随即接口:"来啦──你说的那小哥们儿在哪儿呢?"
鱼头一把抓住柴火,热情地把他拉到赵宇面前:"就是他,赵宇",他摸着赵宇的脑袋,就像摸着自己新换的汽车,"这小哥们儿脑瓜子特灵,这一段儿我那30来万就是他帮着挣的──给你们介绍一下,柴火──"赵宇和柴火握手:"你说买什么吧──钱都带来了,拿着,我从银星证券全给提出来,那地方不吉利,把我给坑惨了──"说罢,柴火热情地把怀里的抱的包拉开一条缝儿给赵宇看。
"我先带你把户开了,然后咱们俩一起聊聊──"赵宇说。
"你先告我做什么,要不把钱扔这儿干嘛呀?"柴火急切地说,好像不这样就透不出他性如烈火似的。
鱼头对赵宇说:"你听他的吧。"
"那,到这儿来吧──"赵宇一指不远处的一台空着的电脑。
电脑前,赵宇柴火和鱼头一起看走势图,柴火不停地发问,也不知是不信任赵宇,还是想表示自己也是内行一样。
"苏三山怎么样?"
"盘子大,业绩差,上市初期发生过假收购,不活跃。"赵宇接口道。
"那这个──万家乐呢?"
"一样,盘大绩差股,要做低价股板块,可以考虑。"
"津国商呢?"
"商业版块,三线股,偶尔会有疯狂表现,但不持久。"
"万向潮呢?"
"浙江板块,属工业股,没意思。"
"新宏信呢?"
"金融板块,常有庄家入主,可以考虑。"
"天桥呢?"柴火终于不死心地问。
"你怎么又天桥啊──"鱼头说。
"我劝你别做北京板块的股票──"赵宇说。
"那你说做什么?"柴火说。
"昨天晚上我分析了一下这几支传着要涨的股票,从图上看──"赵宇用手指着一支股票的曲线说。
"我看不懂──"柴火这下说了实话。
"接着讲,赵宇,回头我帮他起步儿──"一听到这里,鱼头便两眼放光。
赵宇说:"你看鸿发,这是六个月前的走势──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是一支桩股儿──"随着赵宇涛涛不绝地讲下去,他的的周围很快围了一帮人。
"瞧,那时已跌到最低点──3块5,当时日线KD跌到最低水平,各项技术指标严重超卖,你看――这时,你看,大庄家进场了──从这里、这里能看出来,然后,他开始吸货,两个月之内,走出大量小十字星,成交量时大时小,再看这里,整体上逐步放大,但鸿发盘子太大,吸货很难一次完成,于是他把股价推到4块钱附近,继续横盘吸货,你看这些十字星──你看,成交量也放大了──这时候,可以断定,庄家进庄了,而且很有耐心,没准是想做长桩──下面两个月他干什么呢――你瞧,他是洗盘带吸货──把股价拉到4块2,然后做震荡,最低到──这里3块9,这样,炒短线的就下车了,他们拿不准――然后,两个月前,他开始整理,价位拉到了4块6,而且,你看,他在3块9附近护盘很成功,没废什么劲,你看,成交量已经小到最低水平,然后,上个月,他开始让盘面稳稳下行,从4块8到4块5,很少有人会跟着他玩,你看,成交量慢慢减小了吧,前天是4块4,昨天是4块5,今天还是4块5──"赵宇突然看着鱼头,"他的筹码够多了。可以算一下。"
赵宇盯着曲线,心算起来。
"你看,跌了,到4块4了。"柴火不满地说。
赵宇没理他,仍在计算。
"得了,看看别的吧──我看着够呛,充其量也不过是支二线股,总不会冒出黑马来吧──"鱼头推推赵宇。
赵宇抬起头,眼眼里露出一种猜对了的目光,他果断地说:"他现在要拉高了,就这一段时间,进这一支──进鸿发!"
鱼头扬起眉毛:"真的?"
赵宇说:"马上!"
鱼头看看屏幕:"你看,又跌了,4块3了──"
"那不是更好吗?进货吧──他整理了两个月了──该动手了──"
"那我们到时候再跟风也不晚──"柴火忽然失去信心,他以为自己又碰到了口儿贩子。
一种不耐烦的情绪突然袭击了赵宇,他提高了声音:"你想听我再讲一遍吗?"
此刻,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听懂了赵宇的话,他溜到了大户室。
62
大户室里,宋哲正在指挥着这次拉高,他表面上总是一副胜算在握的样子,即使输了,他也是这副样子,生活中,人们有时会遇到表情十分自信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处惊不乱,就是面临灭顶之灾,自信的人也能沉着面对,坦然承受,奇怪的是,如果分析起他们自信的理由,答案大多却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但是,就如同世上存在不自信的人一样,世上也存在自信的人,人们总是向自信者讨主意,认为他们理所当然地知道答案,事实上,他们往往同别人一样,对于答案,是一无所知的,只是他们更善于忘却事物中存在的危险而已,一句话,他们有种信念,认为自己的决定总是正确的,无疑宋哲就是这样的人,他非常成功,鲜有失败,他是一个商业投机者,只是当他把商业投击看做他的拿手好戏时,他便像是平空里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一样,他的成功一次次印证了他的判断,在这种内在的力量的鼓舞下,他视成功为理所当然,在更多的情况下,一小点失败往往无法逆转更大的成功,因此,成功者往往能保持住成功的气势,让成功自己去导致更大的成功。少有人说这种成功者运气好,人们为成功者总结出一大堆成功秘诀,用来解释成功者的事业,事实上,即使是成功的人自己,往往也很难分辨出,他的成功到底取决于何种因素。
此刻,宋哲手拿电话,正指挥手下,去实现他的下一轮构想:"注意,注意,听我说,准备拉高,价钱是4块9──"
"宋总,等一下。"进来的人叫了一声,他正是刚刚在外面听赵宇讲解的那个人,并且,他还是宋哲的贴身秘书,叫庄楚尘。
宋哲转过身:"怎么了?"
庄楚尘:"很奇怪,外面有人看出咱们要拉高了。"
宋哲问:"谁?"
庄楚尘:"就是这儿的一个经纪,我总对您说的那个赵宇,我注意他很久了,他好像――怎么说呢,我也觉得奇怪,但他已是第三次稳稳当当地搭上咱们的便车了。"
"是不是消息泄露出去了?"
庄楚尘说:"不是,我看着他从图形上分析出来的──太精了──"宋哲说:"连我都是今天才决定的,他又怎么能知道呢?""可他就是知道。""那又怎么了?一些小散户──"宋哲反问。
庄楚尘说:"可他正在外面对所有的人讲呢!"
宋哲皱皱眉头,对电话说:"注意,先等一等。"他放下电话,"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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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宋哲感十分有趣的是,当他步入大厅,发现被人们团团围住的赵宇正在愤怒而歇斯底里地叫喊:"你们知道吗,马上就要涨了──你们知道你们失去了什么吗?钱!你们在扔钱――怎么没人听我的──我刚才不是讲了吗──买鸿发吧──你们会大赚一笔,至少他会拉到6块――你们还想听我再说一遍吗?庄家在投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也许马上他就会涨到5块──鱼头,你去买呀──你不是一直都信我吗?还有你们,我叫你们赔过吗?还不──还不去,每一分钟都可能开始涨,到时候就晚了,快去吧──一帮笨蛋,真是一帮笨蛋──除跟风什么也不会,活该赔钱──活该──你们怎么看不出,这就是机会呀!"──
宋哲被震慑住了,除了有趣,他还感到奇怪,这个赵宇,他凭什么那么相信自己的猜测呢?转念一想,宋哲不禁微笑起来,他知道了,世上果真有一类人,像他这样的一类人,具有惊人的洞察力,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弄清这洞察力的来源,仅仅是认为自己感觉好,而别人呢,别人更加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干脆就管他们叫天才,是的,宋哲仅凭这一眼就可看出,赵宇是个小天才,他有激情,自信,直来直去,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取得成功的,宋哲再次微笑起来,"但是,他们会很不幸,这种不幸与一般人的不幸不同,看,现在他不就是很不幸吗?"
在宋哲的注视下,此时,交易所的经理来了,他把赵宇拉到一旁。
"你怎么又这样,我这儿是交易所,不是──"
"买鸿发吧,你会感谢我的──"赵宇疯狂地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走吧──我不能让你再干下去了──"
赵宇突然愣住了,他环顾四周,蓦然清醒,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十分可笑,于是他一转身走了,就像刚才发作时一样突然。
这一切,全被宋哲看在眼里。
宋哲回到大户室,拿起电话:"全停下,明天再说──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决定。"
"宋总──那──你看,赵宇──"庄楚尘问道。
"那个年轻人给我的印象很好。"宋哲说。
庄楚尘明白了宋哲说的是什么,他迅速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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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在街上气愤地走着,他生自己的气,也生别人的气,让他羞愧不安的是,他觉得刚才自己与别人都很可笑,一想到自己如此可笑,他的心里就感到异样地难受。
庄楚尘看到了前面的赵宇,他不顾自己身躯肥胖,飞奔过来。
"等一下,你是叫赵宇吧?"
"怎么了?"赵宇问。
"我是斯代普公司的,我们宋总很欣赏你,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我们公司除了做股票外,还做金融和房地产,也许你愿意来看看?"
"看什么?"
"也许你愿意替我们公司做股票──我们是一个大机构。"
赵宇停住脚,对庄楚尘说:"你记住,我永远永远永远不会替任何人做股票了──"说罢,气哼哼地走了,然而腰间的呼机却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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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机声一声又一声,没完没了,赵宇知道是鱼头,知道他正在交易所里,对着电话直喊:"急呼一万次5666,一万次,知道吗?"
赵宇的呼机还在不停地响,他摘下呼机,看了看,"啪"地一声摔在马路上,这表明,他在心里也做出决定,然后,赵宇来到一个电话亭子边打电话:"鱼头,我是赵宇,我的呼机掉水沟里了,以后也别呼我了,记住我的话,买鸿发,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这是我们最后一笔生意,我不收你手续费了──"赵宇挂掉电话,再拨号,"柳燕吗?我来接你下班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