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钱庄恶意私吞钱财 天旱歉收祸不单行(1 / 2)

 【某民居】

李顷清醒过来,习惯性的想要去摸拐杖,但是摸索半天并没有找到,本是睡在草堆里,然而却身盖毯子,疑惑起身但觉头痛不已,不自觉的捏了捏太阳穴。

这时一妇人的声音传来“昨夜怎睡得如此踏实,日晒三杆了才醒。”

李顷循声看去,但见一妇人在桌前端上饭菜,桌前一个瘦弱干黄得小姑娘正啃着手指等着吃饭,正在李顷疑惑之时,那妇人又开口道“米缸里马上见底了,若是再取不出钱来,这药断了还能撑个把月,这米没了可要饿死了。”

那妇人见李顷没有动静又说道“那存单小七儿已经拼好了,吃完饭你再去取取试试,别自暴自弃再把那撕掉了,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李顷看了看床边的桌上,凌乱的桌面一张被胶水拼起来的纸张,上面写着“郁金钱庄存单,存银五十两,存款人庄伯丘。”存单的旁边矗立着一个小瓶,上面写着安眠药,李顷放下那张零碎的存单拿起药瓶,确是个空瓶,面前的镜子也反射出李顷的样貌,一个眼窝深邃,满面愁容的中年男人,李顷放下空瓶思索道“难道这是在做梦吗。”随即揉了揉眼睛,看向周围陌生的一切,此时李顷起身但觉袖中有硬物咯的不舒服,随后摸索掏出几张纸,第一张上面判决书三个字格外显眼:现原告庄伯丘、庄仲久私自伪造存单欲骗取金钱,另因诋毁钱庄,导致郁金钱庄名誉受损,共计需赔偿郁金钱庄名誉损失费五百两白银,并且需支付开庭费用三两白银,需本月结清。落款日期:大秦历一百零四年九月初五。而另一张是全村联名举办郁金钱庄的签名。

“等什么呢?赶紧吃点,吃一点少一点,孩子都饿坏了。”那妇人又在催促。

李顷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碗中的清汤寡水,并无几颗米粒开口问道,只是声音异常沙哑

“今天几号了?”

“初六了。”

李顷一饮而尽便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此时那孩子叫住李顷“爹!”

李顷倒也没有在意,还是径自走出屋外。

虽然是深秋但是天气还是格外的炎热,在李顷的印象中,此时应该是农忙收获季节,但是街道上却见不得几人,李顷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乡间道路上,放眼望去,一片荒凉,田地河滩均已龟裂,似是一场大旱,洼地里没有禾稻,旱田里亦无谷梁,此时李顷在田间地头看到一位老汉在唉声叹气,李顷上前坐在旁边,就像小时候坐在村里老汉旁边围观下棋一样。

“唉!颗粒无收啊,今年这旱情比往年更甚。”还没等李顷说话,那老汉叹气说道,像是对李顷说的,也像是自言自语。李顷从小也是在农村长大,知道天气决定农民的收成,虽然蒸汽机械的普及让灌溉变得简单,但是如果连河湖都干涸了倒也没有任何办法。李顷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老汉,想要开口又憋了回去,那老汉继续说道。

“去年他嫂子生病,你们这一家都没种地,今天又遭了这般天气,伯丘啊,家里还有余粮吗?”老汉关切的看着李顷,李顷从老汉的了了几语也便知道了自己此刻附身之人的情况,当时桌上的安眠药恐怕就是这庄伯丘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证明。

“些许还有些吧。”李顷想了想回道。

“有就好,有就好,我看小七儿都瘦了好多,若是余粮没了就到秋叔家拿一些,秋叔家还算有些剩余,别让孩子饿着。”眼前这个自称秋叔的老汉眼神中带着真切,不像是随便说说。李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道也就客套两句。

“谢谢了,秋叔。”

“他嫂子的病怎么样了?”虽然不同的地域对别人妻子的称呼各不相同,但是老汉两次提到却也能知道这是在说庄伯丘老婆的病情。

“挺好的。”李顷还是应付性的回道,因为李顷毕竟真的不了解。

那老汉把挂在脖子上的烟杆拿下来熟练的压上烟草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李顷却被这旱烟呛的咳了两声,一老一少后面再无多少言语,就这样干坐着,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秋叔,我回去了。”李顷坐不住了,起身跟秋叔道别,那秋叔也没言语。

“大哥,大哥……”回到村里,李顷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叫他,回过身去,见一长得跟自己镜子中形象有几分相像的瘦弱青年正从篱笆院子中跑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看起来少说上百斤的布袋。

“大哥,我知道你家里没啥粮食了,这袋子米我想够家里吃些日子,之后我们再想想办法。”那青年将那袋子扔在地上边说边喘着气。“本来想给你送过去,既然在路上碰到了,大哥就自己带回去吧。”那青年两眼空洞,语气似乎没什么感情。李顷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的青年,但是也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个青年可能就是裁决书上庄仲久。

李顷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用手提了提那袋米,倒是颇有分量。

“大哥,判决书下来后你一直都不说话,但是千万别想不开,嫂子跟小侄女还要你照顾,长兄为父,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得仰仗大哥你。”说出这话时那青年苦笑一声。

李顷此时也知道了这就是庄仲久,开口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想不开的,你先回去吧。”

那青年看了看李顷,转过身驻足了片刻,回了院子,李顷也接受好意扛起那袋沉重的米袋往家中走。

李顷将那袋米置在了屋中,些许有些渴了,李顷便倒了碗水,此时那妇人连忙上去拆了米袋,白花花的大米映入眼帘,妇人抓了一把三分高兴三分疑惑外带三分气愤连忙问道

“哪里来的大米?”

“仲久给的。”李顷想了想名字,迟疑了一会喝了一口水用沙哑的嗓子回应道。

那妇人此时连忙把那米袋系上口,面容中没有了高兴与疑惑厉声道

“赶紧给送回去。”

“他的一片好意……”

“你是装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不知道这是咱弟家最后一袋米了,都给我们了,他吃什么。”还没等李顷说完,那妇人便一阵呵斥,活像小时候父母吵架时的场景。说着那妇人便自己要扛起那袋米,只是自己力气有限没能扛起,说着气的上前给了李顷一巴掌跑出去了。那巴掌落在李顷脸上霎时起了红印子,着实用了不小的力气。李顷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脸颊跟了出去,但见那妇人跑向的正是刚才回来的方向,李顷也就跟了过去。

不多时李顷便回到了刚才与庄仲久离别的地方,也就是庄仲久的家,此时李顷从中听到了妇人的呼救声,李顷连忙跑进去,推门而入但见那庄仲久悬于梁上,妇人正用力在下面托住,梁上的仲久似还有一丝生命,李顷见状也连忙上前将其从梁上放下,李顷试了下其脉搏,幸好还有跳动,于是将其抱在床上。妇人在一旁只是哭泣,李顷看着现在的情况安慰的说了一句。

“别哭了,人还活着。”

果真片刻之后,那仲久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二人。

“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那仲久起身干咳了几下,看了看李顷二人,又看了看房梁上的吊绳。

那妇人边哭边说“不就是天旱没了收成,有什么想不开的,钱拿不出来咱不要了,咱得活下去。”

李顷看着哭泣得妇人又看了看马上就要哭出来得仲久开口道“方才劝我不要想不开,你这倒好,自己先想不开了,没事的会有办法的。”

那仲久顿时哭出了声“大哥,这又有什么办法,攒了几年的老婆本,说没就没了,现在还……”说着那仲久看向李顷后面的话迟迟也说不出来。

妇人擦了擦眼泪“钱没了再挣,粮没了咱借,咱一辈子没做坏事,我不信老天爷就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嫂子,我真活不下去了……”说着又看着李顷,李顷不明所以,思来想去想到了判决书,兴许是这妇人并不知道判决的内容,而庄伯丘应该事先说过不让弟弟告诉妇人。

“堂堂七尺男儿,说什么死去活来,有什么活不下去的,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那妇人擦干了眼泪厉声对着仲久呵斥。

“嫂子,我……”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那仲久又看向李顷,此时妇人也察觉到了情况。

“说,你兄弟俩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妇人此时有了一些怒气,也把目光看向李顷,李顷看了看两人,不知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于是看向仲久。

“说吧。”

那仲久见征得了大哥的同意也便开口。

“我们现在不光提不出那些存款,现在还被判决要赔偿钱庄五百两,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赔啊。”说着泪水又从仲久的眼中流出,妇人听闻后浑身颤抖转过身摇晃着李顷的身体不停的问道。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李顷摇晃着从袖中拿出那份判决书交给妇人,妇人左右端详又交给仲久。

“仲久,念给嫂子听。”

仲久接过判决书,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那纸张上,哽咽半晌才念出那了了几字

“现原告庄伯丘、庄仲久私自伪造存单欲骗取金钱,另因诋毁钱庄,导致郁金钱庄名誉受损,共计需赔偿郁金钱庄名誉损失费五百两白银,并且需支付开庭费用三两白银,需本月结清。”

妇人听完后当即瘫坐在地上,仲久也绝望的跪坐于地,俩人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哭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孩童的声音

“叔叔,你在家吗?”

那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小七儿,妇人及仲久连忙止住了哭声擦干了眼泪,起身打了打身上的灰土坐于桌前。小七儿推门而入,仲久接着上前一把抱起。

“小七儿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除了眼睛有些泛红,仲久脸上此时没有半点悲伤。

小七看着父母皆在,便喊道“爹,娘,你们怎么也在叔叔家啊?”

那妇人微笑着说道“爹娘来叔叔家玩啊,小七也不是喜欢来叔叔家玩吗?”

小七点点头“嗯”接着又对仲久说道“叔叔,我们到山上找野果吧,我不信都被我们给摘完了,一定还有漏掉的。”

仲久摸了摸小七的鼻子“好,等会我们就去山上。”

说着将小七放在地上,那小七便高兴的往屋外跑,仲久又看向李顷二人

“大哥,嫂子,我带小七去山上了。”

妇人道“早点回来,会有办法的,别再想不开了。”

仲久低下头沉默片刻“知道了,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