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旁边还有一个少年,估摸着十四五岁,少年背后拴着一头驴子。少年也蹲在火堆旁,跟着老人往火堆里丢纸钱,他嘴里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咀嚼什么。
睁大眼睛更加认真观察后,发现少年是一手烧纸钱纸钱,一手拿着吃的东西时不时咬上几口。本就饥肠辘辘的刘项现在更饿了,借着烧纸钱的火光确认少年手上啃的不是从人身上卸下来的零件后,他决定等老人唱完《招魂》,他就过去搞口吃的。
“……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许久,老人终于唱完了屈原《招魂》最后一句,刘项正待前去时,一步还没走呢,老人的一句“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又把他给唱停住了。
得,《招魂》刚结束,《国殇》又来了,这大半夜的,还饿着肚子呢,真是不让人活了,但这时候上去打断很不合时宜,只得继续等着,还好《国殇》够短。要是长的话,他也不会在高中时从语文读本上把它背下来了。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很快《国殇》结束了,为了不给老人接着唱下一首的机会,刘项在老人一唱完就上去了。
在他上去之前老人还是对着烧纸钱的火堆说出了一句:“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正在咬东西的少年突然见到火堆旁蹿出一个湿淋淋手里拿着矛的的家伙,顿时惊叫一声:“水鬼啊!”手中的食物也对着水鬼砸了过去。
刘项很郁闷,这一老一少半夜的在荒郊野外烧纸钱,自己还没喊他俩鬼呢,他俩竟然喊自己是鬼。郁闷的同时,也把少年扔来的东西接住了,手指一捏,不用看都知道是牛肉干。
虽然很想立刻把牛肉干塞嘴里,不过多少得讲究一下,合手对老人一拜,来了这么久他对这套礼仪多少知道那么点,直身后说道:“老丈,小子因为被人追逐,误来此地,希望借一口吃的。”
老人起身回了一礼:“小友客气,要是不嫌弃此地晦气,就快这火堆前,把身上湿衣烤干。赢玄快去拿些吃的给这位小友。”
刘项当然不嫌弃烧纸钱的火堆晦气,他连人的大腿骨都当过枕头,心底承受能力很强了,几乎没什么忌讳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敢找在这荒郊野岭烧纸钱的人来找吃的。蹲到火堆旁,把矛放身边,就扯着衣服烤了起来。
边烤边问:“老丈怎么称呼。”
“我叫姜隐。”
“姜老先生好,我叫刘项。”
那个被老人叫做的赢玄的少年盯了半天,确认刘项不是水鬼后,去驴背的包裹中掏了一把东西,伸手递向他:“来,给你,你真不是水鬼吧。”
刘项一边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食物,一边回他道:“我可是本本分分的人,怎么是会是水鬼?小兄弟,你可想的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多,主要在这地方容易让人多想,要是师父非要来祭奠一下,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这是啥地方,要你这么紧张?”
“怪不得你敢一个人晚上在这四处游荡,原来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你说的怪神秘的,到底是啥地方?”
“宁城城!”
“宁平城,挺普通的地名呀,你还是年轻……什么?这是宁平城。”
想起了之前姚光对自己讲的话,不久前还说自己什么都不忌讳的他,现在也死死攥住了自己的刚到手的食物,这地名让他不得不紧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