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我们可以回去【279】(2 / 2)

“屋子里太干净了,也没有蛇的腥味,那条蛇是后来爬来的。”焱殇镇定地说。

“是她发现了蛇,一直跟去了园子里?”青鸢嘴角

轻抽,不屑地说:“她总不会好心到自己愿意被蛇咬,也要救我家小十。”

焱殇笑笑,没解释。冷啸已向他禀明了昨晚在厨房发生的事,上官薇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今日去园子里,想必是想去看看小十的脸,到底像不像小时候的青鸢,像不像她自己。

“到底有什么瞒着我?”青鸢闻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绕到他的面前,一指挑着她的下巴,小声问道。

“嗯,倒是有一件。”焱殇沉吟片刻,指着戏台的方向说:“昨晚跳牡丹舞的女子,我这一年多,遇上了三回。”

青鸢楞住,半晌才问:“你是说有个美人追着你走了一年?还是说这是巧合呢?”、

“你说呢。”焱殇挑眉,神秘莫测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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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昏时,南彦的情况愈发糟糕了。

南月和佳烟已慌张得没了主意,佳烟除了抹眼泪,话都说不完整一句。南月一直在榻边照顾小南彦,七尺汉子也忍不住地一直掉眼泪。

“不然,请浮灯吧。”青鸢想了半天,为难地说。

“浮灯身子极弱,一直卧床,他能不能行啊?”南月沙哑地问。

“试试吧,我去请。”青鸢快步出了房间,直奔浮灯住的小筑。

这里和前院简直是两个世界,幽静的小径曲折婉延,竹林遮住暮色,两排琉璃灯发出柔和的光,把小屋笼罩在柔光里。

青鸢是独自走进来的,快到窗边时,她猛地顿住了脚步,里面正传出低低的呓语声,“蔓蔓。”

这唤声再熟悉不过了,隔着千年的时空,像一记拳头打中了她。

她放缓脚步,走近窗子。

浮灯坐在书案前,面前是一幅完成的画。画上女子负着双手,站在一块岩石上,身后是大丛怒放的郁金香。

这是她第一回跟着荀泽出差时,路过郁金香公园,心血来潮要请老板进去赏花,而他欣赏应允了。

她盯着浮灯的侧面,心情复杂莫名。

浮灯是看到了她的前世吗?

或者,浮灯就是那个红眼睛的白无常?你看他穿着白袍,红着眼睛,多像呀!

“荀泽……”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浮灯缓缓抬头看来,满眼的迷茫,唇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蔓蔓。”他低唤。

青鸢退了两步,揉了揉耳朵,急声问:“你到底叫我什么?”

浮灯一个激灵,猛地醒过神,匆匆收好画卷,垂头不语。

“你……你是谁啊?”青鸢跑近窗子,紧盯着他问。

“王后怎么不认得贫僧了。”浮灯强自镇定,抬头看向她,苍白的脸颊上布满尴尬的神色。

青鸢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一笑,指指他,推门进来,不由分说地夺走他手里的画,小声说:“别装了,给我说实话,你是那个红眼睛的臭无常对不对?”

“啊……”浮灯怔了一下。

“死无常,你难道是那个死无常。若不是那死无常,怎么会知道我叫蔓蔓?”青鸢绕着他走了几圈,冷笑连连,“我越看就越像,穿着白袍子,红着眼睛……”

浮灯苦笑,赶紧解释,“王后误会了,我是能看到王后的前世今生。我方才也没有叫什么蔓蔓,而是在吟诗……路漫漫而修远兮……”

他站得太急,差点又摔下去。

“骗子。”青鸢把画丢下,扶了他一把,小声说:“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这臭和尚,叫我一声蔓蔓,我差点以为是那个狠毒没良心的货。”

浮灯颤了颤,缓缓转头看她。

“不过,你怎么可能是他呢,他这时候应该坐拥美人,享尽富贵了。”青鸢耸耸肩,小声说:

“南彦被蛇咬了,情况很不妙,想请你过去看看。不过看你站都站不稳,只怕也不行啊。”

“蛇?什么蛇?”浮灯轻声问。

“竹叶青。”

“走吧,去看看。”浮灯撑着桌子,又要站起来。

“你可以吗?”青鸢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浮灯缓缓点头,“可以,走吧。”

“我让他们抬轿子来。”青鸢摁他坐下,跑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一顶小辇匆匆抬到了小筑前面,浮灯坐上小辇,扭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噙笑。

“我还要去戏班子看看,等会儿见。”青鸢冲他挥挥手,让人抬着他先走。

看着小辇去远了,她马上回到了房间,飞快地打开了浮灯装画的盒子,里面大大小小有十幅画,展开看,全是陆蔓!

还有一些叠得整齐的纸,全是诗词,是这里不可能看到的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说得好像真的有多喜欢陆蔓

一样。”

她把诗词放回盒子里,茫然地看向那些画。刚刚她没有挑穿浮灯的话,什么能看穿前世今生的鬼话,是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浮灯踹出去,还是应该装成不知道。

还有,是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浮灯和荀泽都有一个习惯,就是说话的时候,眉角都喜欢微微挑一下。

她一直看浮灯亲切,不是因为他是浮灯,而是因为这个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个人曾经和她有过亲|密关系,有着同一种吸引力。

这些画上的一切她都很熟悉,不仅有郁金香,有旋转木马,有二人去过的街头咖啡座,汽车电影院……

他浪漫的时候很浪漫,对她好的时候很好,就连最后一刻到来时,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靠在他的怀里,甜甜地憧憬着他未来会给的婚礼。

这么多画,他是成夜成夜地在这里坐着画吗?

青鸢完全被这发现给震住了,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人是怎么来的?是因为遭遇了报应,被白无常抓来了?还是因为心怀歉疚,跟着一起殉情了?哈,真好笑。能剜了她的心给未婚妻的男人,怎么可能为她殉情呢?

不过,她不是应该特别特别恨荀泽的吗?

那剖心背弃的恨呢,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是因为当时没有感觉到疼吗?还是因为现在有爱填平了她的痛苦?

现在她要怎么面对浮灯?问个清楚,还是像刚才一样继续装糊涂?

既然他也能来,是不是代表就有机会回去。

她要不要回去?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无依无靠,晚年孤苦,真的很可怜。

她枯坐在书案前,盯着那些画发呆。

“阿九,你在干什么?”焱殇的声音传了进来。

青鸢赶紧把画放回去,抬头看焱殇,小声说:“浮灯好像不太好了。”

“你在干什么呢?”焱殇向她伸手。

青鸢犹豫了一会儿,把盒子合上,轻轻地说:“这是浮灯的秘密,你不要看了吧。”

“画的你?”焱殇眉头微锁。

“不是。”青鸢摇头,这不是她,这是陆蔓,而陆蔓早早地就死了。

“出来吧。”焱殇没有逼问她,下了台阶等她。

青鸢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快步出去,换了副笑脸问,“那姑娘可找来问过话了?”

“戏班子的人说她是老人,换过几个戏班子,没什么异样。”焱殇看了看窗口,向她伸出手,“走吧,先看南彦,今晚若熬过去,这小子就活了。”

“南彦很坚强,会撑过去的。”青鸢心一揪,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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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回到佳烟的房间,才满月的小公子正在哇哇大哭,而佳烟因为这一紧张恐惧,居然没奶|水了。

临时找的奶|妈不合小公子的心意,他怎么也不肯吃,饿得哭个不停。

浮灯正在给南彦的穴位下针,要把毒血放出来。

南彦小小的身子全都发青了,尤其是腿,肿得有两个粗,皮肤乌青发亮,伤口流着乌黑腥臭的血。

浮灯的情况也不太好,他只能坐着,衣背已被汗水浸湿。婢女不得不随时帮他擦去糊住眼睛的汗水。

扎针这种事,要高度集中精神,只要错一点,就会毁了南彦。

青鸢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堵得慌,索性走去窗边看月亮,理清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

焱殇一直在观察她,她今日看浮灯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有些厌恶,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那些画真的不是她吗?

焱殇有克制不住的冲|动,想弄个明白。

“把这些药熬好,每隔半柱香给他擦一次伤口,再喂一次。”浮灯终于扎完最后一根针,长长地舒了口气。

“浮灯主持,快歇会儿吧。”南彦扶他坐下,哑声说。

青鸢忍不住转过头看他,和浮灯的视线对上之后,脸上都不知道应该挂个什么样的表情。隔着千年,到了异时空,和旧|爱撞上——

多么不可思议的现实!

浮灯看着她的神情,心猛地一沉,明白青鸢已经发现了真相。他楞楞地看着青鸢,也挪不开眼神。

两个人隔着五步的距离,就这样对望着,心情复杂莫名。

“阿九?”焱殇终于看不下去了,手在桌上敲了敲。

“啊。”青鸢匆匆收回视线,有些茫然的看向焱殇。

“浮灯主持脸上有什么吗?”焱殇有些恼火地看向浮灯。

“哦,我看浮灯主持脸色不太好。”青鸢胡乱应道。

“回宫。”焱殇一甩袖,大步出去。

青鸢耸了耸肩,快步追出去。从浮灯面前走过时,她脚步缓了缓

,随即不再停顿,一溜小跑追上了焱殇。

浮灯的视线一直追着青鸢,直到夫妻二人的身影淹于一片灯影之中,才轻叹着垂下了长睫。

冷啸在一边观察了好半天了,忍不住上前去,小声说:“主持,有些心思动不得啊。”

浮灯竖起手掌,轻轻点头,“阿弥陀佛,一切皆为虚幻,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就在这里躺着歇歇吧,辛苦浮灯主持了。”佳烟让婢女抱了褥子,搬了一张躺榻过来,靠窗放着,让浮灯可以歇歇。

浮灯摇摇头,静坐椅上,低头念经。

南月府的满月宴,被这些蛇给搅和了,戏班子被人团团围住,每个人都要接受盘查,一个个叫苦不迭,这么晚了也还都没睡,集中在前坪坐着,等着人再次搜查他们的行李和马车。

四姑娘坐在人群里,抱着琵琶,手指轻轻勾动,弦音就如一声声美人的呜咽……

小八托腮看着她,眼神复杂莫名,满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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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回宫,小十还在哭闹着要找南彦,不肯睡。

青鸢和焱殇哄了好半天,她才抱着倾心太后给她做的小布狮子睡着。青鸢疲惫地坐在梳妆镜前,散开了盘发,取下发簪。铜镜里的脸熟悉又陌生,又和陆蔓的脸渐渐重合。

这两张脸还有点点像的,尤其是眼睛……是不是这个联系,才让她成了顾阿九?

“到底怎么回事?”焱殇走近来,从铜镜里看她。

“什么?”青鸢抓起梳子,一下下地梳。

“你还问我?”焱殇在她身边坐下,眉头微皱,盯着她的脸看。

“我怕你觉得我们是妖怪。”青鸢咬咬唇,小声笑。

“你还笑,还不说实话。”焱殇不悦地夺过梳子,往她额上打了一下。

青鸢捂着额头,朝他看了会儿,小声说:“他好像是荀泽。”

“谁?”焱殇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丫头以前在梦里叫过的名字!

荀泽!她的心上人荀泽!

“你确定?”他咬牙切齿地问,难怪两个人看得含情脉脉,眼神撕都撕不开的。

“好像是,又好像很奇怪,他怎么会来的呢。”青鸢又拿了把桃木梳出来,眉头轻锁,自言自语道。

“我看你是欣喜若狂了吧。”焱殇把梳子一丢,气恼地走开。

“小气鬼。”青鸢瞪了他一眼,把两把梳子收:“若他也能来,说明我有机会回去,我娘一个人在家里孤苦无依,很可怜。”

“你回哪里?”焱殇猛地扭头,死死盯住了她。

“家啊,我也有家。”青鸢站起来,仰头看向月亮。

看到上官薇对倾华那样的挂念,她就能想像到妈妈是如何一个人在丧女之痛里挣扎痛苦的。只要想想,就难过得心如刀绞。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却因为爱了不该爱的人,丢下妈妈一个人在世上受尽煎熬。

“你想走?”、

焱殇记得她说过的她的家,虽然离奇,但她说得那样认真,说不定是真的呢?隔着什么时空,什么异世,什么国家……那就是永生永世不能再相见!

“也不是,就是想我妈。”青鸢转头看他,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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