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阴阳家~谈天衍——邹衍(2 / 2)

十朝代 寇佛 0 字 2022-10-03

莫逾巾屦念,容许后升堂。

张侯温如邹子律,能令阴谷黍生春。

有齐先君之季女,十年择对无可人。

箕帚扫公堂上尘,家风孝友故相亲。

庙中时荐南涧蘋,儿女衣袴得补纫。

两家俱为白头计,察公与人意甚真。

吏能束缚老奸手,要使鳏寡无颦呻。

但回此光还照己,平生倦学皆日新。

我提养生之四印,君家所有更赠君。

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无可简择眼界平,不藏秋毫心地直。

我肱三折得此医,自觉两踵生光辉。

团蒲日静鸟吟时,炉薰一炷试观之。

元曲·窦娥冤

【元】关汉卿

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

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

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

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绵,免着我尸骸现;

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宋代陈普

六月咸阳霜亦飞,五行正是水昌时。

族秦自是谈天衍,不用陶朱与仲尼。

咏史上·邹衍

游南寓题

[唐]黄滔

亦将寒律入南吹。

天不当时命邹衍,

毒草过秋未拟衰。

江山节被雪霜遗,

春阴(长安作)

【明】盛鸣世

积晦连幽朔,长阴动十旬。

六花犹作雪,三月不成春。

易白愁中发,憎寒病里身。

因怜邹衍后,吹律更何人。

雨霁山行

清代乌尔恭阿

团瓢村落互方圆,苔藓斑斑度陌阡。

野水骤添三宿雨,远山横束一围烟。

唐时寺废犹存塔,燕地台荒剩有田。

堪笑无人论祀事,不知邹衍是先贤。

不言而喻,邹衍的思想学说在战国时期乃至后世影响都是极其深远的。他的思想反映了战国时期人们对中国和世界地理的知识和推测,他的思想学说可谓惊世骇俗,是邹氏家族名副其实的“大神”。

在《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中,列举了邹衍在四个国家的活动情况。

其一,“重于齐”,未说明具体时间。

其二,“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如此看来,邹衍似乎见过魏惠成王(前369年~前319年在位)。

其三,“适赵,平原君侧行撇席”,公孙龙似乎见过赵国的平原君赵胜,而在《平原君虞卿列传》,又说“平原君厚待公孙龙,公孙龙善为坚白之辩,及邹衍过赵,言至道,乃绌公孙龙”,问题是在该传中,公元前257年邯郸之战后,平原君依然很信任公孙龙,则邹衍见平原君还在其后。自魏惠成王去世(前319年)至邯郸之战结束(前257年),相隔62年,是记载有误?还是邹衍十分长寿?《史记集解》引用刘向《别录》说“齐使邹衍过赵”,邹衍晚年或许在齐国。

其四,“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在《燕召公世家》也有提到,邹衍在燕昭襄王(前311年~前279年在位)时自齐国前往燕国工作。《后汉书·杜栾刘李刘谢列传》的李贤(655年~684年)注文中引用《淮南子》说“邹衍事燕惠王尽忠”,说明燕惠王(前278年~前272年在位)即位时邹衍依然在燕国。

那么综合来看,邹衍的人生轨迹基本就是,早年在齐国(可能去过魏国),燕昭襄王时前往燕国,至燕惠王即位仍在燕国,晚年回到齐国。时代当在战国中后期。

对汉代影响极大的“五德终始说”,据《史记》所说,出自邹衍。然而我认为,“五德终始说”始兴于汉代,在秦之前,影响甚微,也未必是邹衍提出的。

根据《史记》,秦并六国以后,自以为得水德,于是崇尚黑色。可是《史记》又说刘邦入关中之前,秦国只有四帝祠,分别是白帝、青帝、黄帝、赤帝,刘邦来了以后才自称黑帝,立了黑帝祠。秦始皇这么喜欢祭祀的人,甚至连齐国的八神都要祭,既然认定自己是水德,为何始终不在秦国立一个黑帝祠?此其一也。

《汉书·艺文志》“阴阳家”下有《邹子》四十九篇、《邹子终始》五十六篇,既然同为邹衍之说,《邹子终始》为何要脱离邹衍其他著作而单列出来?司马谈《论六家之要指》中介绍阴阳家“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为何不提有五德、五行?此其二也。

在先秦文献中提及五德、五行之说的,一是《尚书》的《洪范》篇,该篇称“五行”而不称“五德”,无论是传世文献《荀子》还是郭店楚墓、马王堆汉墓的出土文献,“五行”在西汉之前的儒家中都是指仁、义、礼、智、圣五种品行,据《荀子》说,“五行”乃是孔伋和孟轲“案往旧造说”的产物。如果当时已有《洪范》确定五行的具体内容,孔伋、孟轲又如何能凭空创造而取信于人呢?然后便是《吕氏春秋》,此书初版或许在秦并六国之前,但古书流传中,难免为后人篡改,先秦典籍而汉人一字不改的,几无可能。《吕氏春秋·应同》集中论述了五德终始说,它说黄帝时土气胜,禹时木气胜,汤时金气胜,文王时火气胜,于是:“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这句话本来没什么问题,可以理解为当时秦国官方还没有正式接受五德终始说,所以该篇只是建议的口吻,没有指名“代火者”就是秦。但是它接下来又说:“水气至而不知数备,将徙于土。”大触“水气”的霉头,似乎是在为土代水做准备,作者不要命了吗?且西汉在张苍之时还认为汉为水德,直到公孙臣上书才提出土德,《吕氏春秋》已经在谈论土代水,竟如此有先见之明?此其三也。

《史记》记载了秦国四帝祠的建成顺序,其中最早的就是白帝祠。公元前770年,秦国建了第一座白帝祠,公元前756年又建了第二座白帝祠,公元前672年才建了第一座青帝祠,此后,直到公元前422年才建了黄帝祠和炎帝祠(炎帝即赤帝)。如此看来,白帝很可能是秦国四帝中最重要的一位,列举时也排在白、青、黄、赤四帝之首。青、黄、赤接近于现代所说的减法三原色——青、黄、品红。青色提取自蓝草,赤色提取自茜草,黄色提取自栀子,由这三种颜色的颜料可以生成多种其他颜色,古人因而以之为基本元素。而白色,一开始就是特殊的,无法由减法三原色的颜料调和,隐然凌驾于三色之上。刘邦起兵伊始,斩白蛇,自称赤帝子斩白帝子,以白喻秦也。如果秦国尚水德,则刘邦无所斩,反为秦所制。此其四也。

《史记》所记的齐国八神分别是: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月主、日主、四时主。有天地、阴阳、日月、四时,而没有五行,也没有秦人信奉的白、青、黄、赤四帝。即使东方确实存在黄帝传说,目前来看也只是作为一个古代帝王,而不是作为上帝。如果五德终始说出自邹衍,邹衍长期在齐国活动,难道齐人对五德的传统信仰尚不如秦吗?此其五也。

五德终始,最终是为了确立一个王朝的正当性,其上序夏、商、周三代,都是中原共主,而邹衍事齐王、燕王,齐国离中原共主距离尚远,燕国更不足道。齐湣王时受秦国邀请,两国一同称帝,结果齐国还是率先把帝号去掉了,盖其实力不足也。有人说邹衍是为了维护田氏取代吕氏作为齐国国君的正当性,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去考虑田氏齐国的初代国君田和继承了什么德、吕氏齐国的初代国君吕望继承了什么德、更之前的薄姑国又继承了什么德。除非齐国将要统帅六国,否则思考夏、商、周三代天运转移于其毫无益处。此其六也。

由以上疑点观之,则五德转移未必早于秦代,而《邹子终始》未必出自邹衍也。

《史记》说,邹衍将“儒者所谓中国”称为赤县神州,范围包括了传说中禹所划定的九州,而这赤县神州只是世界陆地面积的八十一分之一。具体来说,这个世界由大瀛海环绕,大瀛海之外是天地交接处,大瀛海之内有九片大陆,每片大陆又可分为九个区域,称为九州,赤县神州即其中一片大陆的九州之一。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传统的“中国”这一概念,东方已达大海。以齐国为例,齐国显然在禹之九州范围内,齐人称今渤海为北海,今黄海为东海。如果整个中国是邹衍的九州之一,它就不可能是中州,中国也就不能称为“中”了。

《淮南子·地形训》中,也记载了九州,按方位以东南、正南、西南、正西、正中、西北、正北、东北、正东的顺序排列,其中的第一州“东南神州”,与《史记》所说的“赤县神州”可能同源。公元前214年,秦置南海郡、桂林郡、象郡,疆域扩至今南海。秦代以后的中国显然已经了解南海,了解自己疆域的东、南两个方向都是海,西、北两个方向还有广袤的陆地。中国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常称西北方的昆仑山是大陆中央。《淮南子》的“东南神州”,将神州置于大陆东南,可能也是源于这种地理认识。

至于邹衍所处的战国中后期,能否认识到这点,就未可知了。不过九州的方位确实与所谓四时八位的“八位”相对应。

二十四节气之名始见于《淮南子·天文训》,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其源自邹衍。但司马谈《论六家之要指》中介绍阴阳家“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其中的“二十四节”即今人所说的二十四节气,属于阴阳家的成果。《汉书·艺文志》所载“阴阳家”著作的相关人物中,又以邹衍、张苍二人最为著名。《艺文志》说,阴阳家“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通过观测天象,指导人民在正确的时间进行农业生产。

前文说道,五德终始说未必是邹衍提出的,大九州说也未必是邹衍提出的,那么邹衍都做了些什么呢?

《后汉书·杜栾刘李刘谢列传》的李贤注文中引用《淮南子》佚文:“邹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谮之,王系之,仰天而哭,五月天为之下霜。”又《北堂书钞·乐部八》引用刘向《别录》:“《方士传》言:‘邹子在燕,燕有黍谷,地美天寒,不出五谷。邹子居之,吹律而温气至。’”邹衍仰天而哭,天降霜,邹衍吹奏音乐,温气至。在传说中,邹衍拥有改变气候的能力。凭一己之力改变气候,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预测气候,正是阴阳家的老本行。

首先解释下,为什么中国古代会把音律和历法联系起来,并称律历。说来纯属巧合。《吕氏春秋·季夏纪·音律》最早记载了古代调律的计算方法,后世称之为三分损益法。简单来说,古人在管长、弦长等涉及乐器发声波长的问题上,试图用1~1.5~2这三个数字,模拟一组等比数列。由于1.5和2^(7/12)≈1.4983非常接近,仅相差0.11%,所以最终模拟出来的等比数列,自1~2共13个数字,相邻数字的比值接近于2^(1/12),因首尾比例固定为1:2,所以去头或去尾,以12个数字为一周期。如果公比等于2^(1/12),那就是当今世界通用的十二平均律了。尽管中国的古人不具备这种计算能力,但他们通过不断的“÷1.5”、“x2”运算所模拟出的数列,与十二平均律的最大误差为1.23%,基本属于人耳不可分辨的误差。为什么称为三分损益法呢?因为“÷1.5”就是去掉了三分之一,“÷1.5x2”就是增加了三分之一。

《国语·周语》记载,公元前522年,周景王(前544年~前520年在位)问律于伶州鸠,伶州鸠为其介绍了十二律的具体名称,与《吕氏春秋》的十二律名称一致。同时期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也依据1~1.5~2相乘除的方法制定音律,但未能尽得十二律而仅得七律,以致于现代西方音乐术语中只有七个间隔不等的基本音级,必须使用升降符号才能表示完整的十二平均律。

中国先民制定十二律之后,将它和一年的十二个月对应了起来,《吕氏春秋》就是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其一,都是“十二”,其二,都具有周期性。十二律按波长递减、频率递增的顺序,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应钟之后复为黄钟,依次称为清黄钟、清大吕等等。为何又叫黄钟呢?同一个发声体在振动时,除了波长最大的基音以外,还会有1/2波长的第二谐音、1/3波长的第三谐音、1/4波长的第四谐音等等,只是强度依次减弱。也就是说,能发出黄钟的乐器,也在同时发出1/2波长的清黄钟,基音是黄钟的乐器与基音是清黄钟的乐器会发生共鸣。古人因此而以同样的名字命名基音和它的第二谐音。事实上,十二律的构建最初就是由谐音而起,黄钟1/3波长的第三谐音因为能与等同其2/3波长的林钟基音共鸣,所以古代东西方人民才会不约而同地想到以共鸣程度最强的1~2/3~1/2的等比数列构建律制(相当于用1~1.5~2)。

以阴历(自然月)纪年,一个太阳年未必是十二个月,有些年置闰,就会有十三个月,不能与季节相互契合,也不能与十二律相互对应。所以在阴历之外,又产生了阳历,以反应四季的变化。《吕氏春秋》使用的就是这种阳历,其十二个月对应十二律,仲冬对应黄钟、仲夏对应蕤宾。到了《淮南子》,这种对应关系又发生了变化,因为白昼在冬至最短、夏至最长,一年中昼长在二者间有一个往返的过程,《淮南子》将白昼最短的冬至对应波长较短的清黄钟,将白昼最长的夏至对应波长较长的黄钟,进而依据每天同一时间北斗星斗柄的指向(时间代表太阳的相对位置、北斗指向代表地球自转轴的相对方向)确定一年的二十四个时间节点,即“二十四节”,其所对应的十二律在清黄钟与黄钟之间完成一轮往返:

二十四节气或许不是邹衍创造的,但在此之前,冬至、夏至等概念已然存在,天文观测者也已发现日照长度的周期性变化。而日照长度往往是农作物从营养生长期进入生殖生长期(俗称开花结果)的条件。这其中又分为短日照植物和长日照植物,前者只有当日照长度小于某一临界值时才能进入生殖生长期,后者只有当日照长度大于某一临界值时才能进入生殖生长期。中国传统的五谷中,大豆就是典型的短日照植物,小麦就是典型的长日照植物。那么如果预先计算日照长度,结合农作物的营养生长期,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预见农业生产的有利时机。邹衍外号“谈天衍”,足见其精通天文,再来看那句“燕有黍谷,地美天寒,不出五谷”(前一个“谷”指山谷,后一个“谷”本为“榖”,指粮食作物,简体汉字简化时并入“谷”),为什么原本不出产五谷的地方,邹衍来以后就能出了呢?很可能是邹衍根据该地的纬度、地形,计算日照长度,调整了农业生产的时间。所谓的“吹律而温气至”,因古人常将律、历相联系,在各个节气吹奏不同的音律,实际上应该就是指邹衍制定了历法。

由政府指导农业生产的时间节点,以达到提高农作物产量的目的,这符合阴阳家“敬授民时”的工作。《邹子》、《张苍》被《汉书》归入“阴阳家”而不是“天文”,说明阴阳不只是天文。阴(侌)、